衛佳音嚇得涕淚橫流,不住搖頭。
丹菲的手也抖得厲害。柴尚宮是韋皇後親信,這份詔書必然是她替皇後收藏著的。衛佳音這麼一嚷嚷,她即便不看,也是知道詔書的內容了。想到此,她橫下心,將詔書拿了過來。
“肇有皇王,司牧黎庶,鹹立上嗣,以守宗祧……皇太子重俊,仁義蔑聞,疏遠正人,性戾急躁,耽於酒色犬馬……重俊宜廢為庶人!”
“看!可不就是!”衛佳音急得直跺腳,“這好端端的怎麼要廢太子?太子之前是犯了錯,可都誠心悔改了呀……”
“閉嘴!”丹菲喝道,重新逐字逐句看這份詔書。
她如今比較得柴尚宮信任,能幫著整理韋皇後的一些文書,見過不少詔書。上官婕妤起草詔書,她的字跡丹菲認得。這份詔書字跡酷似上官婉兒的字,卻於細節上留了不少馬腳。
“居然還蓋了玉璽!”衛佳音顫道,“她們難道連玉璽也偽造了?”
“這還不容易?”丹菲譏笑。
安樂公主極得聖上寵信,時常自己寫了任命官職的詔書讓聖上蓋章,聖上也不以為意。想必安樂公主就是抓住這一便利,自己模仿了上官婉兒的筆跡寫了廢太子的詔書,使了個混淆的法子,也讓聖上蓋了玉璽。
丹菲把詔書重新丟回到衛佳音的手裏,“這事我可管不了。我不過是個沒品級的宮婢呢。”
衛佳音眼淚直落,“太子若被廢了,我可怎麼辦……”
丹菲咬牙捂住她的嘴,狠狠道:“這事你絕對不可對任何人說,尤其不能告訴太子,知道了嗎?”
“為什麼?”衛佳音瞪大了眼,“聖上要廢他,他理當知道,才能有所準備?”
“你想他有什麼準備?”丹菲反問,“太子若是一時衝動,做了錯事,那才是真的不可挽回了!到時候也許他和太子妃被貶為庶人,你這等姬妾,卻是又要重新為奴了呢。你可想重回掖庭做苦役?”
衛佳音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抬手摸上小腹,一臉痛苦。
“你不懂的。我……我自從上次遊湖之事後,就被太子厭棄,也遭太子妃嫉妒,背地裏不知道被整治得多慘。偏偏我現在又有了身孕,更加招惹太子妃嫉恨。我若將此事通報給太子,定能重新討得他歡心。”
“蠢貨!”丹菲罵道,“詔書這麼重要的東西,柴尚宮怎麼會隨便收在身上,把披風拿給你穿。她做事一貫謹慎,此舉才是反常。況且太子若是鬧出來,你就是個煽風點火,間離父子之情的禍害,第一個被抓去斬首!”
衛佳音卻固執道:“太子定會護著我的。我還懷著他的孩子,禦醫都說這是個男胎。皇孫體弱多病,誰都知道他活不大。太子不知道有多期盼再有一個兒子。看在皇嗣的份上,他也會維護我的。”
丹菲氣得大罵:“你簡直——”
衛佳音卻是一把推開她,將那詔書往懷裏一塞,扭身就跑走了。
想她一個孕婦,腿腳還這麼快,真是出乎丹菲的意料。丹菲氣急敗壞,緊追過去。
太子妃正被宮婢們簇擁著在帳外散步,見衛佳音瘋跑回來,當即喝道:“你這橫衝直撞的,是想做什麼?”
衛佳音張口就要叫。丹菲實在沒有辦法,一枚石子彈了出去,打中衛佳音的膝彎。衛佳音跌在太子妃身上,把她也撲倒在地。
宮人們驚呼,急忙過來攙扶。太子妃氣得臉色發青,罵道:“你這是撞鬼了不成?真是丟盡了東宮的顏麵!還不快將昭訓扶下去,不許她再到處亂跑!”
衛佳音嚷道:“我要見太子!”
“太子狩獵才回來,剛剛休息下了!”太子妃臉色更加難看,“怎麼?又想向他告狀撒嬌?”
“不是!”衛佳音急得大叫道,“我必須見他,有事要親口告訴他!”
“有何事可先和我說。”太子妃道。
“不行!我必須見太子!”衛佳音掙紮,“殿下!殿下!我是阿音!我有急事……”
“還不快堵了她的嘴!”太子妃大喝。宮人擁上來,堵住了衛佳音的嘴,將她強行拖走了。
太子妃鐵青著臉,吩咐道:“將她關在帳內,回宮後再放出來。餓她兩頓,讓她好生思過!”
丹菲鬆了口氣,她向太子妃行過禮,便告辭而去。
這個假詔書實在充滿疑點。丹菲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又是個大圈套。讓太子誤以為韋皇後她們要做假詔書廢了自己。以太子的性子,定會衝動地鬧出來。到時候又無憑據證明這詔書是出自韋皇後之手,這事又會成為一個大笑話。
丹菲心事重重地回到韋皇後處。
柴尚宮忽然道:“怎麼沒有將披風拿回來?”
丹菲微微一怔,忙道:“衛昭訓身邊的宮婢說晚些會把披風送回來的。那是尚宮的披風?您若是覺得涼,奴給您再取一條披風來。”
“罷了。”柴尚宮道,“你去後麵,看看皇後的酪櫻桃做好了沒?讓他們多澆些桂花蔗漿。”
丹菲借此機會退到了人群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