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辦?難道要把我們活活餓死不成?”丹菲蹙眉。
眾人等到深夜,也依舊沒有人送飯來。有人去宮門口鬧,可是外麵絲毫沒有回應。大夥兒又出不去,隻有垂頭喪氣地回來睡覺。
次日,依舊沒有人送飯。丹菲之前存了兩個炊餅沒吃,這時偷偷取了出來,捏碎了一個煮了一碗湯,喂淑娘吃了。剩下的和一個和雲英悄悄分著吃了。
到了中午,宮門還沒動靜,掖庭裏的氣氛已十分緊張。不少人跑到宮門下叫喊,可是外麵毫無回音。別說侍衛沒回答,來收屍的內侍也不見了。
“難道……”雲英麵色如紙,“難道外麵都已經死得沒人了?”
“別瞎說!”丹菲道,“不過是天花,又不是鼠疫。”
“那怎麼把我們關這裏不理?”衛佳音道,“還是已經把我們當死人,幹脆不管我們了?”
宮婢們聚在一起,哭哭啼啼。丹菲看著不耐煩,寧可去照顧病人。至少病人沒這麼囉嗦。
這一整日過去,宮門一點動靜都無。眾人餓著肚子,吃飽了擔憂,愁眉苦臉地睡下。
第三日太陽升起,依舊沒有人來送飯。而很多重病的人因為一日兩夜都滴米未進,咽了氣。因為接連兩日都無人收屍,這些屍體隻得放在屋裏。如今已開春,白日裏天氣暖和。那氣味就漸漸不大好聞了。
一邊餓得前胸貼後背,一邊聞著屍臭,宮人們猶如置身地獄,恐懼和絕望如開春的蔓草一樣瘋了一般蔓延。
別說旁人,就連丹菲這樣一貫身體強壯的,心性堅韌的,此刻也不禁開始置疑和惶恐。
難道真的要這樣困死在掖庭裏?
她一直以為自己必定會有大作為。也許她錯了。她從始至終,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女人,是滔滔長河裏一個渺小的浪花。她活著,沒人知道她的身份,她死了,也沒人會懷念她。
也許劉玉錦會傷心一陣,然後成長,嫁人,讓這過去成為一段不願意去想起的回憶。
沒人知道她曹丹菲的故事。她所有的堅持,都毫無意義。
日頭漸漸升到中天,再漸漸西斜。
當夕陽的餘暉撒滿掖庭的時候,也不知是哪個內侍發出了驚恐到極致的呼聲:“既然都要死,不如和他們拚了——”
一呼百應。
宮人如潮水一般朝宮門湧去。他們瘋狂地踢打著宮門,用所能找到的凳子和石磚敲打著。有的內侍試圖爬上宮牆,無奈宮牆太高。宮婢們都失聲痛哭起來。
“放我們出去!”
“開宮門!”
“救命啊!要死人了!”
“讓開!都讓開!”兩個內侍不知從何處尋來了一大桶菜油,潑灑在宮門上,而後點燃了火。宮門本是木質,火焰瞬間竄得老高,燒得門咯吱作響。
眾人看到了希望,不停地朝門上潑油。轉眼,半個城門都燒了起來。
大火熊熊,濃煙直衝天際。
丹菲站在人群後,眉頭深鎖,心中充滿擔憂。
燃燒中的宮門傳來沉悶的咚咚聲,那是門閂被抬起的聲音。緊閉了數日後,厚重的宮門終於在眾目睽睽中緩緩打開。
宮人們驚喜若狂,歡呼著朝前衝去。
可是宮門外,等待著他們的,是披堅執銳的金吾衛。他們人人手持長刀,指著這一群手無寸鐵的宮人。
“聖人有令,關閉宮門。擅離宮者,殺無赦!”
“不出宮,也得餓死在宮裏!”人群中響起怒吼,群情激奮。
金吾衛們緊張,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不可衝動!”一個男子騎馬自後方奔來,爆喝聲壓過了一片喧囂。
轉眼之間,來人已衝到宮門前,猛勒韁繩。馬兒揚蹄停下,掀起一陣塵土。
崔景鈺一身墨藍勁裝,腰跨長刀,麵容冷峻,身影挺拔如鬆,宛如天神降臨一般。
宮人們奇跡般地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