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中有局(3 / 3)

“我也沒誇你賢惠溫柔。”崔景鈺幹巴巴道。

李隆基急忙咳了咳,怕兩人又吵起來。

丹菲望著落雨的庭院,半晌道:“你們不會這麼容易就得到我的忠心。我本可以平安過日子,沒必要給你們賣命。”

“那為了令尊呢?”崔景鈺道。

“你什麼意思?”丹菲蹙眉看他。

崔景鈺冷聲道:“令尊的罪名是武皇後親定的,是意圖謀害太子,進而扶持他人。雖然罪狀上沒有寫明,可眾人都知道,他是想扶持相王的。你或許不知道,這樣的罪名,今上不可能為其平反,將來即位的君王,也不會無緣無故為他平反。”

平反這兩個字,就像一顆火星落到枯草堆裏,霎時點燃了丹菲的心火!

“對,就是平反!”崔景鈺敏銳地看到她雙目亮了起來,加重了語氣。

丹菲迅速找出了重點,道:“可若相王即位,更不可能為家父平反。不然,便是承認了他當年試圖謀取太子之位。”

“可若是說令尊不是意圖謀害太子,而是想誅殺韋後呢?”李隆基道。

丹菲猛地轉頭看他,“你是說……”

“韋皇後驕奢毒辣,幹涉朝政,淫亂後宮,眾人有目共睹。外戚韋氏一族勢力張狂,違法亂紀,魚肉百姓!”李隆基向她邁了一步,“誅韋乃是眾望所歸。屆時,令尊便成了受人敬愛尊崇的忠勇義士。非但可以得到平反,還可加官進爵,立祠受香火供奉!”

丹菲的臉色因為心底的興奮而微微泛起紅暈來。她後退了一步,深吸了幾口氣,控製著激烈的心跳。

“郡王對此事有幾分把握?”

“如今隻有三分。”

丹菲揚眉笑了,“我本以為你會誇口一番。”

“你是聰明人,糊弄你沒有意思。”李隆基淡淡道。

丹菲靠著柱子站著,臉頰發絲沾著雨絲,像是被撒了霜糖一般。

意味深長的沉默中,她開口:“郡王一諾千金,將來相王得登大寶,不論那時候我是否還在認識,你都要兌現!”

李隆基慎重點頭,“我若違背諾言,便遭烈火焚身、萬蟻噬骨之罰。”

“好!”丹菲輕喝,朝他跪下,“我也以父母在天之靈發誓,效忠郡王。若有違背誓言,父母便會下無間地獄,不得安寧!”

李隆基興奮得滿臉紅光,急忙彎腰將她扶了起來,“你放心,我們在宮中本就安插有人,會同你相互照應,亦會盡力保護你。”

崔景鈺沉默良久,也開口道:“若是不幸被抓到,我們也不會讓你吃苦。”

“你是說會給我準備自盡的毒藥吧?”丹菲白了他一眼,“你也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淘汰出局。我賭了命,不僅僅要為家父平反,還為了讓自己將來能光明正大、錦繡榮華地過日子的!”

李隆基朗聲笑道:“阿曹真是有趣!”

“郡王亦是前途無量。”

丹菲不便久留,再拜過相王後,便告辭離去。

回郭府接劉玉錦的路上,丹菲與崔景鈺並駕齊驅。男子俊朗挺拔,女子清秀明媚,惹得路人紛紛打量。

“喂,你想怎麼將我送進宮去?”丹菲問,“先同你說清楚,我是不會去給老皇帝做妃子的。”

“我不叫喂。”崔景鈺冷冷地糾正,又掃了一眼她不甚有曲線的胸部,“別想太多,大明宮中美人如雲,聖人也不會要你這等還沒長成的小女孩。”

丹菲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我有個最合適的方式,就是你會吃一點苦。”崔景鈺淺笑裏透著一絲狡黠,“我想讓你冒名成為段寧江。”

丹菲好生愣了一下,明白了過來。

“段將軍是罪臣,按大唐律,女眷當沒入掖庭為奴。”她呢喃,“是啊。當年家父就是不忍見我和家母被沒入掖庭,才詐死逃走的……這麼說來,我就需要從掖庭做起?”

崔景鈺道:“你若有你自認為的一半的好,再加上我從旁操控,不出一年,就可從掖庭升到含涼殿。”

丹菲撇嘴,“那你打算如何揭發我?跑出去到處嚷嚷,說表妹偷偷投奔了你家?”

崔景鈺額頭青筋跳了跳,道:“你曾問我為什麼不找衛佳音算賬。”

“是。你說你留她有用。”

“我從她那裏套過話。她手裏有一張那份證據的清單。”崔景鈺伸出修長勻稱的食指,“那份證據裏,我留了一樣東西,是一封用突厥語寫的信。我略通一點突厥語,卻對著書都查不出那信寫的什麼。”

“密信?”丹菲道。

“應該是。”崔景鈺點頭,“可見這封信的內容相當重要。我當時留了心,也幸好如此,信才沒有被韋家掉包。”

“衛佳音同這事有什麼關係?”

“她父親是舅父的參軍,受了韋家賄賂,借職務之便,仿造了舅父筆記,偷用了他的印章,偽造了一係列恐嚇勒索的假信。”

丹菲嗤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是說,她會為了討好韋家,將清單交上去。韋家對照了清單,便知道你還留了一手。而他們為了逼迫你把信交出來,就會……”

她明白了。

崔景鈺點頭,“我會放出風聲,說阿江沒死,隱姓埋名來投奔我了。韋家必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將你抓去。我為了救你,再獻出信。如此一來,你順理成章入宮,也無人會懷疑你的身份。”

“你打算獻出信?”丹菲不悅。

“當然不。”崔景鈺道,“韋溫會以假換真,我就不會了麼?我正托郡王尋個擅長此活的人。”

丹菲咧嘴笑起來,在他手臂上用力拍了拍,“你可算找對人了!”

崔景鈺下意識揉了揉胳膊,嘴角抽搐,“你會?”

“是啊!”丹菲得瑟地抬起秀氣的下巴,“等著大開眼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