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冰蝶,或許應從它的實質談起。冰蝶並非一般的蝶科動物,它乃是仙物,一來二去又總愛招搖綺麗的雙翅。再加上它又總在雪山出沒,便形象地稱之為“冰蝶”。
所謂的冰蝶,乃是紫金山雪女的寵物,生得骨骼非凡,觸須有半尺來長,身子卻宛如銀線,隻有那碩大的晶瑩的翅膀格外耀眼。說起根源,實竟荒唐。那剔透的雙翼乃是雪女的眼淚——雪女千年孤獨的憂傷後的垂淚塑造而成。這可謂是天上地下最亮最純的高貴物件了。
冰蝶與一般蝴蝶不同,它們喜歡在雪天跳舞。當鵝毛般的雪花如絲縷般飄下,那便是冰蝶們跳舞的好時節了。它們會在天空中翻騰出優美的弧線,點著腳尖,旋轉,飛揚。一隻落在這裏,一隻飄蕩到迷離的霧中。時而翻轉騰繞,時而交錯相擁,時而在皚皚白雪營造的靜謐的世界中酣暢飛揚。對於這個奇妙的現象,雪山下的居民形象地稱之為“蝶舞”。
冰蝶們還有個值得稱怪之處,那就是當它們纖細的觸須劃過狂舞的勁風時,總能奇妙地讓驟風遒勁的波瀾休止。如若是肉體凡胎,定是要被吹得肉是肉,皮是皮,不成人樣的。
那這究竟為何呢?原來是雪女施了一點小小的魔法,才把桀驁的勁風訓練得如寵物一般,對冰蝶如視己出,關懷備至。畢竟冰蝶與自己流著同樣的血,不多一點珍惜與嗬護,又如何對得住那冰肌玉骨?
於是在這片冰凍三尺之高的紫金山上,冰蝶用自己優美的舞步創造了最美的奇跡。
又是一個沉寂的早晨。大地上初露的朝霞紅潤如櫻花片片,卻被映雪的霧凇折疊成鏤空的水晶。白雪帶來些新翻的泥土的清新,混著碧藍的天空撒下的朝露的香,和著柔軟如風的大地的輕唱,讓冬之韻律在這寂寥的世界中蔓延輕揚。
冰蝶們照例飛到了一座不高的小山丘上。白茫茫的雪地除了有幾棵即將凍死的楓樹,再無其它事物了。這個再好不過的清幽的練舞場,給冰蝶們營造了一座最美的水晶宮。於是,那著名的“蝶舞”在雪花飄落的夾縫中誕生了。飄如風,跳如電,疾如光,時緩時急,變幻莫測,高雅而優美。這一切,一直持續到晌午。
冰肌玉骨舞永年,雪中初晨若許年。
冰蝶的世界竟也不是總一帆風順的。還是有莫名的羈絆。稍有不慎,或許會釀造千古仇怨。
“姐妹們,瞧瞧這雪女創造的世界。”一隻冰蝶率先停止了舞步,在空中自由飄蕩,“真是白如月,明如火,潔如霜。”
“是呀。這好比是一幅妍麗的山水畫,動中有靜,靜中有清,清潔高遠,廣袤無垠。”又一隻冰蝶停了下來,雙翅靜靜得合攏了來,仿佛即將流走的瓊漿玉露。
“說得不錯。這是雪女最引以為傲的傑作。”冰蝶們紛紛停止了腳步,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
“這話未免不妥。”小小冰蝶的話引起了同伴的爭議,“雪固然很白,卻比不上我們這剔透到希世罕見的雙翼。故我認為‘冰蝶’才是雪女之最高傑作。”
“冰蝶實體隻是一灘眼淚,而這大自然亙古不變的皚皚白雪才是這世間最真最誠的美麗。”
“雪之美無可挑剔。”
“冰蝶之美勝過萬千事物。”
……
冰蝶們的爭鋒相對不禁讓雪女震撼。難道這就是自己眼淚的聖潔?還是不慎有所玷汙?
“雪常年不變地洗滌著這個世界,因為它,春天才值得期待。春天才充滿著神秘。”
“雪終究是會化的,會湮滅的。隻有我們,才會是永恒。”
“雪是仙子們的寵兒。”
“冰蝶是雪女,乃至世人的追求。”
……
小小冰蝶們的無心的爭論繼續蔓延著,竟也分成了兩派。一派朔東,一派擁南,喋喋不休,吵鬧聲此起彼伏,猶如晨鍾暮鼓,卻刺耳非凡。
“這就是我創造的最聖潔的仙物嗎?”雪女不由得發出感歎,“難道那亙古的君子之風始終不能永恒?”
花開花落自有時,來去之路漫遠兮。
莫笑別家逐客論,緣是天機破奇源。
冰蝶自古誰無死,舞遍紅塵添新顏。
雪女之怒未初覺,恐遭滅頂斷機緣。
“瞧瞧我們這一身的白,難道不比雪美?不比雪耀眼?”
“萬物初始就有雪,冰蝶隻是後世之作。”
……
冰蝶們自信滿滿,仿佛事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