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譚真突然間開口說道,她扭頭對衛恒低聲說道:“皇上,這衛瑨雖然木訥,但是卻不是一個不識大體的人。這麼多年來他鎮守大瑤關,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怎麼樣蠻橫。現在突然這麼急著求見皇上,妾身想也許他真的有什麼大事情。再說,怎麼說他也是皇上的叔父,讓他跪在午門外也不好看!”
衛恒沉默了,他緩緩點頭,好半天才抬頭說道:“嗯,真姐說的也有些道理,既然這樣,那麼吳有德,你立刻宣召衛瑨禦書房覲見!”
“遵旨!”吳有德再次恭敬地應命,緊跟著,一陣腳步聲遠去。
“真姐,你說這衛瑨有什麼事情,這麼急著要見朕?”待吳有德的腳步聲遠去,衛恒開口問道。
譚真一愣,也不由得笑了起來,“皇上,你問妾身,妾身怎麼知道?嘻嘻,這個一會兒皇上還是問他本人吧!”說著,她臉色突然一肅,向衛恒屈膝跪下,恭敬地說道:“臣妾剛才鬥膽說話,還請皇上降罪!”
衛恒看著譚真,眼中盡是溫柔之色。他站起來轉過桌子,將譚真扶起,低聲說道:“真姐,朕不怪你,朕要嘉獎你。你能冒死進諫,說明你關心朕。朕有你這樣的妻子,這江山如何不穩?”
“多謝皇上!”譚真的雙手被衛恒緊緊地握住,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絲甜意。
沉默了一會兒,譚真紅著臉,低聲說道:“皇上,你還要召見大臣,妾身等就不打攪你了。我們去司禮監看看,把三日後啟程的事情安排好!”
衛恒點了點頭,譚真三人轉身走出了禦書房。
看著三人離去的身影,衛恒頗感到幸福地笑了起來。轉身坐回了書桌之後,衛恒拿起奏折,批示起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書房外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臣衛瑨叩見皇上!”
衛恒再次將手中的公務放下,沉聲說道:“進來吧!”
衛瑨大步走進了屋中,向衛恒伏身跪在地麵,一動不動。
衛恒走上前,將衛瑨扶起來,笑著說道:“衛大人不要多禮,說起來衛大人還是朕的族叔,應該朕向你請安才是!”
“臣不敢!”衛瑨惶恐地說道。
衛恒示意衛瑨坐下,兩人又客氣了一會兒,衛恒這才沉聲問道:“衛大人深夜急著見朕,不知道有什麼緊要的事情要向朕稟報?”
衛瑨聞聽,連忙站起身來,看著衛恒,他躬身說道:“皇上,七月安西軍馬兵臨大瑤關,臣曾經與譚帥和莫言娘娘一同觀敵。大戰之時,由於安西人馬封鎖了京師,所以臣無法向皇上稟報,所以一聞戰事結束,臣就立刻趕來,實在也是無奈之事!”
衛恒心中突然一動,他看著衛瑨,眼中閃爍著異彩,低聲問道:“衛大人,你見過譚帥和莫言?”
“正是。譚帥率領驃騎攻擊大瑤關外安西大營的時候,譚帥曾經將一封手書交給臣,並囑咐臣一有機會,一定要親手送到皇上的手中!”衛瑨畢恭畢敬的說道。
衛恒呼的一下站起身來,有些激動地問道:“那信在什麼地方?”
衛瑨聞聽,將衣襟解開,從貼身的內衣之中取出一封已經有些褶皺的信,雙手遞給了衛恒。衛恒一把將信奪過,目光一掃信封上的火漆,隻見那火漆完好。探手將信撕開,衛恒抖開了信箋,一目十行地看著:
“臣譚方於大瑤關上叩首皇上。皇上若看到此信之時,必是臣已經不在人世。臣書寫此信之時,已經下定必死決心。
自臣與皇上漁村相見,臣就知道,臣這一生將於皇上相連。皇上以師待臣,臣敢不以死士而效之?今日安西大軍兵臨城下,臣需為皇上保證禁軍一脈,唯有此,皇上才能直麵叛軍。若皇上能平叛軍之亂,則臣死而無憾。
臣知道,君上之死,與皇上有莫大關係。其因皆在於臣與君上擅自擊殺太後。此乃大忌,即使皇上不願臣死,臣也知道不能苟活世上。況臣與君上有白首之約,君上不在,臣也無意苟活。
但臣尚有心願未了,皇上大業未定,江南之亂未平,實乃臣心中大憾。江南之亂不足臣慮,為安西之亂,若皇上平息後,萬不可再見血光。皇上要做千古的仁君,那麼幾位王爺實不宜殺之。臣以為,幾位王爺乃是皇上手足,雖有天大罪過,但不妨恕之,以昭彰皇上之仁德。
樂黨之亂,在於軍政不分。臣懇請皇上,撤除軍機處……
……
後麵的都是譚方為衛恒設計的政體事宜,大致上與顏威等人籌劃的相去不遠。衛恒將信看完,淚水已經縱橫臉上。他長歎一聲,低聲自語道:“知朕心者,譚師;為朕分憂者,譚師……”
雖然如此,但是不知為何,衛恒心中還有一種如釋重負一般的奇異感覺。他將信放在燭火之上點燃,看著信紙化成一團灰燼後,抬起頭看著一連疑惑之色的衛瑨,沉聲說道:“衛大人,多謝你將此信送給朕,能看到譚師的手書,朕感激萬分。嗯,此事你知朕知,明白嗎?”
在衛恒那如刀鋒的目光注視下,衛瑨不由得心頭一顫,恭聲說道:“臣明白。”
衛恒點了點頭,“嗯,衛大人駐守大瑤關二十年,頗有政績,而且說起來也是我宗人府的人。朕明日命宗人府將衛大人一家列入宗人譜。嗯,大人就留在京師,幫著朕一起守住這衛氏的江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