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2 / 2)

……

“這家子人是哪根筋錯了麼?到了戰場不打仗,隻鬥嘴上功夫?”我愈看愈聽,愈是困惑。

“我也這樣以為。所以,更奇怪小海的眼光,怎麼會看上秋長風?”

“我比你更奇怪。”

“那……”桃花眼眨巴著俯來,“要不要考慮移情別戀?”

我誠實地搖頭,“不要。”

其實,許是站得高,想得就透,我有點明白底下三人何以沉吟至今。

這場戰爭的意義,他們每個人都曉得罷?最後,隻會有一個贏家。不管誰是那個,像如此三人鼎立揚話沙場的情景,將永不再現。他們作為對手鬥了多年,存在了多年,俱在彼此眼裏心裏沉重了多年,還是有些惺惺相惜的罷?當決戰擺在麵前,勝負在此一役之時,他們突然不想讓最後一刻來得太快的心情,複雜而微妙。

隻是,該來的終須要來,該斷的終須要斷。

“長風,為兄再問你一次,你當真不願意和為兄並肩攜手,共創天下?”

“遠鶴再問十次,長風的回答還是一樣。”

“長風果然是我大隴朝絕世棟梁,朕欣慰之!”皇帝倏然揚臂疾呼,“西衛國君,領朕之命,剿滅叛臣秋遠鶴!朕將親為長風擂鼓助威!”

秋長風一邊眉毛要挑不挑,拱手應答:“臣領命。”

秋遠鶴長笑,“皇上有長風相助如虎添翼,遠鶴不敢輕覷,也隻得請高人相助!還不速請巫界首領上前!”

正頭大戲揭幕。

“巫界首領?”昭景帝疑聲,“早聞你收納巫人,挾其蠱亂世間,秋遠鶴,你在擔定亂臣賊子這千古罵名之後,還要擔一個妖人之名麼?”

“佛曰眾生平等,皇上隨意輕信讒言,剿滅巫界諸生,草菅諸多人命,有違佛理天道。巫界豈能束手待戮?”

有道理。不過……這秋遠鶴,何時成了巫界的代言人?

“巫界首領當真在遠鶴手中?”秋長風問。

“當然。”

“哪位首領?”

“巫界隻有一位首領,雲滄海。”

雲滄海。隨著秋遠鶴話聲低落,其身後陣營轆轆駛出一駕雪緞為幔的開蓬馬車,在眾人屏息中,雪幔左右中分,現出……我的臉。人不是我,臉的的確確是我的。

秋長風的表情在瞬間凝固。

對此,秋遠鶴似乎很是滿意,“不瞞諸位,遠鶴已與雲首領訂下白首之盟,從此夫妻一心,巫界事,為遠鶴之事,遠鶴之事,即為滄海之事。滄海,遠鶴說得可對?”

“侯爺說得對極了。”管氏“滄海”答。

“你……她……”秋長風揮鞭擊馬就要上前,被費得多猝然扯住韁繩。黑白無常亦攔在馬前。在原處打著急轉的馬蹄踏得飛雪四濺。

一番勸誡,片刻後,秋長風似冷靜下來,仰眸直視車內“滄海”,“白首之盟麼?你與遠鶴何時訂下了白首之盟?”

“在你為了權力野心離我而去之後。”

“我從來沒有離開過你!”

“你的確沒有!你娶他人為妻的時候沒有,我無名無分跟著你如一個侍寢丫頭的時候沒有,你撇下我遠赴沙場讓我飽受你王妃折磨的時候沒有!”

……什麼啊?管豔姐姐在亂說什麼?

“小海……”秋長風眉間的立紋蹙緊蹙深,刀刻亦不及,“這些話,都是你真心話?”

“是……”

不是!管豔姐姐再如此亂說,我等不及要現身了,秋長風那神態……

“長風,莫中了他人之計。”昭景帝發話,“那個並非你的心上之人。”

秋遠鶴哂笑,“皇上,滄海當然非長風心上之人,她乃遠鶴未過門的嬌妻,與長風有何幹係?”

“遠鶴,你委實了得,以一個西貝貨就要蒙騙堂堂西衛國君麼?”

“陛下何發此言?”秋長風側首淡問,眉間立紋稍淺。

昭景帝龍顏和悅,語聲和緩,“長風為遠離西衛,西衛王妃操勞屬國國事,長風愛婢無人照顧。朕有感長風為國為民為天下安危奔波勞頓的忠心,就派人接她進宮與太後作伴。這一回朕親到陣地前沿,為了給長風鼓舞,將她也帶了過來。長風可要一見?”

秋長風眸內如墨海沉寂,“……請陛下賜見。”

皇帝右手馬鞭輕揚。身後陣營立即有兵衛翻身而起,立足馬上,揮旗為語,所對方位,正是河州城頭。不一時,城頭回以旗語。

“長風,你真正的心上人,在那裏呢。”皇帝以鞭作指。鞭梢所對,是我的臉,城頭之上,眾兵環伺之中,冷氏“滄海”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