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他所願。
“再叫一聲。”
我樂於從命。
“再叫一聲。”
不止一聲,我將他喜歡聽到的迭聲送出。
他緊緊地,緊緊地抱住我。這一刻,不是激情,沒有欲望,從巫山走下來的我,與從皇族冶煉出的他,僅是緊緊相擁。
那兩個字,是——
夫君。
原來,數度的機緣不合,數度的擦身錯過,僅僅是因為,那個人,不是他。
纏綿過,我們還有各自的人生要麵對。
我那一聲“夫君”,像是給了秋長風一劑安心丸,對我,不再如先前般粘人。當我說要去處理需我處理的事時,他僅是短暫沉吟,即慨然放行。
其實,我的事,並沒有多少繁雜。但我必須給他空隙,讓他放手處理他的事。他所要應付的,是比我在巫山歲月的渴血族人更加貪婪的人群,一個不慎,就是汲骨食髓。我沒有能力助他,至少讓他能全神以對。
我找上了蒼山,那一日,他為助我全力以赴,我卻使他黯然離去,我對他,必須有個交待。
“秋長風對巫界的圍剿,的確出乎諸人預料,打得諸人措手不及。”蒼山道,“我爹,我哥,還有天女,力擋來犯之敵,也沒有避免諸多族人被擒。”
“那他們如今呢?”
“隱身巫神廟,在川姨臨離巫界前設下的結界裏避過一劫。”
“幸好。”幸好他們都無損傷,不然,我總會無法坦然。
“難怪,你會對秋長風陷得那樣深。”
“嗯?”
“他那樣的事,我做不到。”蒼山對著天際不知名處,悵然一笑,“以自己當成惟一的籌碼,要挾你的留下,以最拿手的殘忍,最擅長的冷酷用之己身,這樣的事,我做不出。所以,到現在,我終要承認,我輸了,且輸得心服口服。”
“這……”我本來就不擅言辭,這個時候,更是不知哪些話最是適宜。
“我想,我和秋皓然,都輸在有所保留罷。”蒼天搖頭,似是自嘲,似是了悟,表情空寂寥遠,一時無聲。
他不語,我也陪他靜坐。朋友,就是這樣的罷?
一大段的默然後,他收斂起空淡眼神,再度開口:“秋長風對巫界,還是誓必殲之麼?”
“我不清楚。”
“如果他當真要剿滅巫界呢。”
“我不會讓他傷害我要保護的人。”我不是巫神,也不是真的巫界首領。我隻是小小滄海,我普渡不了眾生。我會保護所有對我好過的人,蒼氏首,蒼天,蒼山,天女……但我不會為了那些曾對我的血趨之若騖者,破壞我和秋長風好不容易維係起來的感情。沒有理由,為了對自己不好的人,去傷害自己愛的人。我的確自私,我,隻是小海。
“是啊,小海,你的確該幸福了。”蒼山立起身,“巫界的事,的確不該讓你操煩。”
“皇帝對巫界何以會下追緝令?”
“自然是拜秋長風所賜,他那時,有泰半的原因是為你罷?”蒼山笑得仿佛毫無芥蒂,“既然你已經回到了他身邊,相信他會設法有所挽回。他已經將雲忘川放走了不是麼?”
“他放了小……雲忘川?”
“雲忘川一直待在西衛,是為了西衛王宮內的小嬋玉。在秋長風不準任何人提起小海的時日裏,他沒少因這兩個字吃苦頭。現今,秋長風記起了前塵往事,廢了他的術力,卻給了他一個小嬋玉。讓他恨無可恨,恩無可恩,在恨喜難辨中離開,算是替你出了一口氣。”
話到此,他歎一聲,又笑一聲,“算了,既然已經輸了,我就索性裝得大方些。守護巫界的事,就交給我罷,你隻管去享受寵愛。”
他揉了揉我的頭,沒有告辭,揚長而去。
“蒼山……”
他腳步未停,身形未回,僅揮手作別。
“他走了,你也該回去了。”
“你……”我詫異回身,盯著突然冒出來的人,“你在這裏……”
“不用奇怪,你該明白我為何會在這裏。”傾天清冷俊臉有些微惱意,“除了清風,還有誰會如此差使別人?”
“他讓你來保護我?”
“自己去爭權奪利,讓我替他保護他的愛人,也隻有他做得出!”
我忍笑,“哥哥你不會不想保護小海罷?”
“那是兩回事!”他擰眉冷臉,“而且,為了差遣我,竟對我一口一個‘哥哥’,真是讓人寒毛悚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