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消息,再引得人群低嘩。
皇上龍顏頓沉,“大武公,你認為襄陽侯為何急於出城?”
“皇上,皇上……這,這其中必有緣故,但臣可拿身家性命作保,遠鶴絕無刺皇殺駕之舉,絕無!皇上……太後,您當最知臣之忠心,您……”
太後雍容一笑,“大武公,哀家相信你對皇上的忠心,不過,這兒大不由爺,小一輩在想什麼,你未必清楚。”
“太後……”
“哀家這話,沒有絲毫影射之意,事情真相未察之前,在坐之人都難逃嫌疑。且事關我大隴天子安危,不可有一絲輕忽。哀家替皇上發個話,今兒個所有在場的,離開這皇宮之後,也請莫離京城。這案子真凶未現之前,就請各位暫且在京城小住罷,相信各位也不想帶著未洗的嫌疑回去不是?”
這個時候,太後的話,絕對比皇帝更有分量。
在場者,有幾朝老臣,有父輩王公,更有四位權勢各傾一方的藩王。昭景帝這位青年皇帝在他們麵前,究竟是年輕了些,而太後藉著自身的威望,又頂著先皇的威嚴,自是語半功倍。
果然,太後語落,雖有人臉帶不豫,也未直言示違,就算默遵懿命了。
“各位如此通情達理,哀家甚是欣慰。皇帝,你可要督著他們盡快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也好及早給各位一個交代呢。”
“兒臣知道了。長風,皓然,把遠鶴叫回京城、將案子查個明白的大任,就落在你們身上了。依你們的本事,不會讓朕等得太久罷,半月之期如何?”
秋長風恭首道:“有皓然相助,臣認為足夠了。”
這出戲看到這裏,我突然有些明白。台上的“鴻門宴”稍起即止,台下的“鴻門宴”方興未艾。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冷蟬兒含著譏意的笑語低低傳來。
我睇她,“你是那隻蟬麼?”
冷蟬兒黛眉微動,“你看出來了什麼?”
“也許什麼都看出來了,也許什麼也沒有看明白。”莫怪我故作高深。與這些人相處得久了,難免會沾染上一些類似習性。
何況,這出戲怎麼看,都難有良好收尾。秋遠鶴不會引頸待戮,昭景帝逼秋長風給個結果,秋長風又拉秋皓然作陪,而太後,又將全天下的貴族顯要留居京城……
這出戲裏,誰大行不顧細謹,誰大禮不辭小讓,誰為刀俎,誰為魚肉……誰說得清?太後會不會在事後以劍擊玉,歎一聲“豎子不足與謀”?那位不知何時就沒了影蹤的襄陽侯秋遠鶴是效仿漢祖劉邦尿遁逃得一線生天,還是另有機緣?
不約而同地,我和冷蟬兒挪動腳步,退出這間大殿。冷蟬兒在宮裏呆得久,熟知一些旁門左道,我們並肩靜靜走了一些時辰,皆未言語。
“雁兒,你在生姐姐的氣?”話聲自不遠處響起。
太後?我一怔。
好在,這皇家什麼都不缺,隱身之處更是多不勝數。在反應極快的冷蟬兒拉助下,兩人迅速沒身在一叢密林掩蔽的假山後。
“不是生氣。我隻是在想,如果那麵腰牌上寫得是長風的名號,今天的事情會有如何演變?在這個時候,又是誰勝誰負,誰得意誰失落?”
“這……唉,雁兒,你還是看出來了……”
“姐姐不想我看出來麼?”
“……還記得我們嫁人前的那一晚,彼此說過什麼麼?”
“我們說過,不管我們的夫家會有如何態勢,我們姐妹間的情誼永遠不變。”
“現在亦然。”
“是,亦然。不管是何時何地,我都會以性命來保姐姐。”
“我也是。無論怎樣的狀況下,我都不會讓任何人來傷害你。”
“但我們都無法保證不去傷害彼此身邊的人,最親的人。”
“雁兒,這是我們的悲哀。”
“算了,已經習慣了,我們在享受上天所賜的榮華富貴的同時,似乎注定要承受那些規避不去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