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雲滄海,你竟然有了可以向萬物藉取力量的術力?”綠袍長老瞠目問。

“正如您所見。”

青袍長老攢眉成川,“百年來,已少人修得此果,除了雲……”

“雲滄海罪大惡極!”大巫師忽然高舉法鈴,“執迷不悟,隻有死路!”

篤篤篤……

這聲音……

這是滄海的夢魘,這是經年繞耳不去的魔聲,這……

那最無力的歲月,最虛弱的時光,最缺乏生存樂趣的刹那時刻,最絕望最蒼白最疲憊最……

“汝生之,即為汝姐。非為汝姐,汝之焉存?”法鈴篤篤未止,大巫師咒音過耳。

巫者蠱人源出一家,這取人心智中最黑暗最薄弱處施之以惑,為巫術中的取心決。

那刹那,被人置針抽血,與婆婆墮水的景象一再在眼前幻生交替,而更多的是……秋長風,他一次又一次劈碎那張木椅,一次又一次舉起血漬肉掌,一次又一次道:如違誓言,讓雲滄海天打雷劈,秋長風形同此椅,如何?

如違誓言,讓雲滄海天打雷劈,秋長風形同此椅,如何?

如違誓言,讓雲滄海天打雷劈,秋長風形同此椅……

如違誓言,讓雲滄海天打雷劈,秋長風……

如違誓言,讓雲滄海天打雷劈……

不不不,不要再劈椅,不要再說,不要!

滄海!滄海!滄海!

……婆婆?婆婆!

滄海,你已不是那個無能為力的你,振作起來!

可是,可是,婆婆……

不要可是,我的滄海最是強不可摧,那些聲音隻是聲音,不再有任何意義!

……不再有任何意義?

是,不再有,無人再敢抽我滄海的血,無人再敢輕賤我的滄海,無人!

無人……無人再敢……無人!

“小海!”馮婆婆的渺音消失,我的臂膀有人真實地扶住,“小海,你怎麼了?”

“管豔姐姐……”是她,她發現了我的軟弱,將我拖回到了恚獸近前,如果不然,不然……

法鈴,那多少個夢中,如索魂的響聲,竟是我心中最深層的黑暗,引發出我最大的恐懼。如果上一回大巫師攜了法鈴,結果……可想而知。

但,它讓我曉得了滄海的薄弱,我該謝它。作為回禮,隻有毀滅!

我甩去陰霾,飛身甩鞭,“大巫師,你也見識一下神鞭的威力!”

“汝生之,即為汝姐。非為汝姐,汝之焉存?”大巫師持之以恒。

今日滄海非往日滄海!我如是告訴自己,將手中鞭馭入十成術力,卷向那長久作惡於我夢中並猶在篤響不止的法鈴。

“大膽雲滄海,竟敢妄圖毀滅神廟法器!”大巫師甩袖護鈴,“諸長老,雲氏氏首,還不攔她!”

四長老穩身未動,雲氏夫婦齊齊出手。

右掌以神鞭絞住大巫師袖袍,左掌劃天掠地,擷出巨氣將那夫婦擋身一丈開外。

離!我心中默叱甫畢,“呲嚓”撕裂聲大作,大巫師寬大的巫師法袍離體而去。還好,裏內尚著了一身和體的短衣,否則,我並不介意讓他在諸人麵前赤身裸體。

“雲滄海——”大巫師那恨不能食我肉吸我血……嗯,他的確吸了不少罷?總之,那羞憤陰狠的暴喝令我心境遽然愉快,法鈴引出的黑暗薄弱亦在欣悅中不複存在。

此時刻,法鈴再也不足為懼。隻是,與其留在大巫師手中助紂為虐,不如毀之。我抖鞭,才又向前一步,忽有人飄然擋在身前。

“滄海,住手罷,你不能再錯下去,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目注她一臉悲天憫人的慈悲容相,“這一生,我從來沒有如此刻般知道自己要什麼,做什麼。天女,你天女的地位不會改變,隻是,請你讓開。”

“滄海,你身為巫族人,冒犯巫族長老與大巫師;你身為雲家人,對父母加之雲氏氏首出手。你已經錯得太多,不能再錯!”

“我身為巫族人,被你們不顧意願地關在巫山,且要以體內的血液供你供全族饗用;我身為雲家人,從來沒有享受到所謂家的溫暖,所謂父母的疼惜,那兩個人,隻是我第一次謀麵的陌路人!”

見她啟唇欲語,我終是不耐,“別再用什麼天命說項敷衍,你是天女,但隻是血肉之軀,無權決定別人的命運和選擇!”

“小海說得對,誰也沒有權力替別人決定命運和選擇。”有人以極不適宜當下情境的笑嗓加入,“就算是天,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