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和巫族天女有什麼牽連?”
“沒牽連。”我和她惟有的牽連,是我的血。自我走出巫界,我不再供血給她,便沒了牽連。
“她長得和你有幾分像。”
“沒見過。”
他蹙眉凝我良久,突囅然一笑,“原來,這才是你本來的性情。”
我不以為這句話需要答案。
他向前一步,俯下臉來,“原來,這世上當真有肌膚賽雪眉目如畫的美人。”
我同樣亦不以為這句話需要答案。
“你真正的名字叫什麼?”
“滄海。”
“滄海麼?你這樣的人,的確該有那樣一個名字,滄海……”他的唇落如羽毛似地輕落在我的唇上,溢出輕笑,“我還以為,你的唇也如冰般的冷呢。”
我向後退避,他亦沒有攔,隻把一隻手停在我肩上。
“……你會巫術?”
“是。”
他凝視著我的眸子,有一瞬間是冰的寒度。因為滄海是冷的,所以,對那樣的溫度最是熟稔。我想,他委實是討厭極了巫術。
“為何要救我?”
“不是我。”救他的,是無雲大師的符帖。小海不出手,他亦不會有事。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罷?像他這樣一個人,怎可能在明知有蠱師隨時現身伏襲而不作任何準備呢?
“但你的確是為了救我,才被伏魔帖擊中的。”他抬起手,指節若有若無地挲過我的頰,“滄海,小海……我還是比較喜歡你那張臉,至少,本公子不必擔心一個不慎就能捏碎了你,一口氣就要嗬化了你,還有……”
他頓了頓,眼內綠意微濃,“你這樣一張臉,會給本公子憑添許多的敵人。”
“為什麼?”
“為什麼?”他挑眉,長指插進我的發裏,將我整個人輕攬過去,“因為,這世上,有太多人想要得到這世上最好的東西。”
“你呢?”
他微愣,旋即笑如窗外春花,“這是你第一次主動詢問有關我的事,竟然是在你最話少的時候呢,小海。”
“你呢?”
“唉,在你最話少的時候,你還是那個小固執。”他嘴落上我的眼睫,“我隻要我想要的,不管是滄海,還是小海。”
“不……”行。
他食指壓上我的唇,“外麵的人,隻知你前後的容貌變化是你易容之果。你會巫術、被伏魔帖擊中方顯露真正容貌的事,他們並不曉得。而我也不準備讓他們曉得。所以,你也不必讓他們曉得,明白麼?”
“好。”這樣最好,滄海最怕向人解釋,麻煩。
“乖。”他抱起我,我才要掙紮,他劍眉已蹙攏,“你怎麼比那時還要輕?”
“不知道。”
“你呀~~”他收緊了臂,“那就好好調養身子,早點回到那個皮實健康的模樣。”
“你……”我想問他什麼?在他把我如放一樣易碎之物般地輕輕放在床上,又拉來緞被覆上時,忘了。
“快睡罷。在到京城之前,我希望你已變回小海。不然……”他重重吻上我的唇,而後甩身而去,在門闔之前一句話擲來,“你會讓整個兆邑城為你瘋狂。”
他走了,這屋子裏仍留著他雖收斂過,仍難以消抵的霸道氣息。
我在進到夢境前,想起了自己方才想要問他的。
我想問:你還是比較喜歡那個平凡無奇的小海,在見了這樣的滄海之後?
“這樣的小海美則美矣,然則太美,美得近乎不祥。”
似睡非睡中,似聽到了窗外有人如是言道,是婁攬月?
“的確是不祥。不知道清風在想什麼,隻說了一句人人皆有隱密事,就放過她了,還不許我們打擾。清風不會也中人美人計罷?”黑無常?
“也?聽你話裏話外的意思,可能被美色所惑的,除了清風,還有別人了?不會,是你罷?”
“先惑你在胡說什麼!”
“好了好了,此時絕不是好打一場的良機。長天,你把我們叫到此處,是想說什麼?”
“她可能是我……”
是他什麼?我意圖從睡意中掙脫,聽個究竟,然而——
“我記得,我說過不想你們來找小海。”
“清風……”
“清風,你如此護她,難道真如他們所說,你也不能免俗地為美色所惑?”
“清風,你知道小海的身世麼?她是不是姓……”
“我不認為這裏是一個聊天的地方,你們想要知道什麼,隨我來。”
人聲漸沒,跫聲漸杳,幽靜中,困意濃濃襲來,急需養精蓄銳的滄海隨它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