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阿德的言外之意了。
他是怕秋長風叫我出去是為了給人“享用”。
他多慮了。
且不說小海並不是秋長風的什麼人。
秋長風斯人,絕對和善良無緣,但是,他不會對小海做這種事。不要問我為什麼,我就是知道。至於其他方式的折損羞辱,又是另當別論……
“公子,小海姑娘到了。”
阿德帶我到了牡丹廳階下,向守在門外兩側的仆役說了一聲,那人便進了門內稟報。聽他嘴裏冒出的“小海姑娘”,我撓撓頭,向麵色仍是憂忡的阿德哥哥笑了笑。
“小海姑娘,公子請您進去。”仆役出來,麵貌甚是恭敬。
我稱了謝,又對阿德揮了揮手,沿階而上。大苑公府,當真是“大”苑公府喔。深秋的季節,別處都是花木凋零,這裏卻處處嫣紅姹紫,牡丹廳更是名副其實,由外及內,各色品種名貴的牡丹噴薄怒放,有些小海叫得出名,有些小海見亦未見。“貴”人與常人的不同,可見一斑呶。
“公子。”進了廳內,管弦絲竹聲盈耳,一堂富貴逼人來,我是個丫頭,自然不能抬頭左顧右盼,但秋長風所在的位置還是掃過一眼的,盯著自己的腳尖到了他桌前。
“還不快坐下!”
坐下?我雖詫異,但還是乖乖繞到桌後,見公子身邊早備了一張矮凳,自發的對凳入座。
“那隻百合燴魚似是做得不錯,夾了給本公子。”
“喔……呃?”我瞥見了他包紮著的右手,駭了一跳,“公子,您的手……”受傷了?
“若它是好好的,本公子叫這個笨丫頭來做什麼?”
他受傷了,所以叫小海來伺侯他進食?倒也說得過去。隻是,有人能傷得了他……
“呆丫頭,不緊著給本公子布菜,又傻呆什麼?”
不良主子發難,怯懦小小頭本該恭謹侍奉,但小海……不。將夾在箸裏的鮮美魚肉放回盤裏,改選鮮筍,“公子請用。”
秋長風橫眉立目:“本公子要的不是它。”
“公子您有傷在身,宜避海腥。”小海是為時時事事為主子著想的好丫頭。
“那隻酥蝦……”
“公子您有傷在身,宜避海腥。”小海是盡職本分的好丫頭。
“吃一口死不了!”
“就算是小小的損害,奴婢也不能讓公子領受。”
“原來我的丫頭如此懂得心疼主子?”
“公子過獎。”咭咭咭,看得到,吃不到,饞死你,咭咭咭……
秋長風好像聽到了我心裏的怪笑,墨眸一明又一暗,唇角一抿又一挑,上軀微微前傾,“我的小丫頭,你以為本公子當真不曉得麼?”
……呃?
“本公子不是頭一遭受傷,傷口合愈之前不能沾染海腥,這一點,本公豈會不知?”
對啊對啊,那是怎樣?
“本公子受了傷,宴會又適逢此時,對著滿桌珍饈美味不能就食,這滋味不好受罷?”
是啊是啊,當然不會好受……啊啊啊,小海明白了!霎時,眼前這個露出狐狸般笑容的主子,成了道道地地的惡魔!
“本公子看得到吃不到倒不打緊,反正本公子傷好以後想吃隨時可吃,對不對,小海?”
狐狸主子!不良主子!惡魔主子!嗚嗚嗚,小海招誰惹誰了,怎就攤上了這樣一主子?可憐的小海……
“長風,既然你執意等的端酒布菜的丫頭來了,還不趕緊敬諸位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