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確定那絕對不是憐憫!隻是,將感激當作戀愛,其結果和憐憫沒有什麼不同。這一次,麵對驊池惡毒的語言,楚賽花並沒有遵循她一貫“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信條加以回擊,而是默默地站在那裏。她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好辯駁的,對方的話,在某一個程度上說,的確是事實沒錯。不管怎麼說,她和潘小安都絕不是相配的一對。
見對方沒有說話,更沒有要動手的跡象,驊池的膽子立刻大了起來。她得意地叉起了腰:“怎麼了?沒話說了?像你這種人,長得醜也就罷了,而且個性又惡劣,仗著練過跆拳道就經常動粗。怎麼?會跆拳道很了不起麼?”
聽見驊池的話,楚賽花依舊沒有開口。她突然想到了那一天,潘小安曾經對她說過:“楚賽花,你不要太自負,仗著自己一點身手就以為所有事情都可以一個人解決!”可是她,可是她,她的個性惡劣,她的跆拳道功夫,哪一項不是因為她的麵醜所導致的呢?因為麵醜,所以從小被人嘲笑,所以一直被人欺負,所以她學習跆拳道自保回擊,所以在別人看來她就是個性惡劣……一切隻因,隻因她容貌不及常人。
唇邊勾勒出苦澀的弧度,帶著自嘲的因子,她大笑起來:
“沒錯!你說得一點都沒錯!”
完全沒有料到對方會做出這樣的反應,驊池被楚賽花莫名其妙的笑聲嚇了一大跳,防備地向後跳了一大步。然而,當看見對方沒有絲毫動怒的跡象,隻是幾乎一種瘋狂狀態地大笑時,驊池放了心,抱著手臂走近楚賽花,唇邊還掛著露骨的嘲笑:
“醜女,你也終於覺悟了啊!”她伸出手指,細長的指甲直戳楚賽花的腦門,“看你還敢不敢再纏小安了!”
“哈哈!”沒有對驊池的話表示任何反應,她依然隻是大笑。那種已經不能稱為“爽朗”的笑聲,讓驊池覺得心裏麵毛毛的。剛湧現的勇氣,又在被那無畏的笑聲壓製下去。她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半晌之後,“呸”了一聲:
“切,不是瘋了吧!”與其說是發表這樣的感慨,不如說,驊池是為自己下台溜走找出了一個絕佳的借口。隻見她做出“不跟你這個瘋子”多計較的表情,一揮手,轉身跑走。
楚賽花明明沒有追上來沒錯,可是在她的笑聲中,驊池卻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因此,她跑得很快,隻想著快點逃離楚賽花那惱人的笑聲的可及範圍,也正因為這樣,她沒有意識到林蔭道上,迎麵走來一個人。
這個時候,原本應該在辦公室中整理材料的潘小安,卻因為心情出奇的鬱悶決定暫時放下工作出來轉悠一圈。拒絕了小歐等人陪伴的好意,他獨自一個人走上了前往教學主樓的林蔭道。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迎麵跑來一個女生。那女生跑得很快,他並沒有能仔細看清楚對方的臉孔,隻是覺得有些微的眼熟。就在他懷著疑惑往前走的時候,他聽見了熟悉的笑聲。
“賽花,怎麼了?”見她大笑,他急急地走了上去。他知道,這種笑聲不是她因為開心而產生的爽朗大笑。這種不要命的笑法,好象世界上沒有比現在更好笑的事情一般,正是她難過的體現。
楚賽花轉過頭來,麵對那張熟悉的俊秀臉孔,那樣有些擔心味道的表情,讓她覺得格外好笑起來:“哈哈,你來做什麼?!”
“我……”原本想要和她解釋,他隻是順巧經過而已,然而對方語氣當中反問的意味,讓潘小安覺得很不開心。這個女人,難道心裏就沒有一點點反省的意思麼?不禁產生了這樣帶著責難意味的想法,潘小安斂起了眉毛,沒好氣地道:“楚賽花,你就不知道反省反省麼?一個人在這兒發什麼瘋?”
“反省?!我?”她笑得更加大聲,“我有什麼需要反省的麼?潘小安,你不要太過分!”
“我過分?!”麵對外人一向是將怒氣掩藏在笑容之下,先記著帳然後再尋覓良機的潘小安,這一次直白地將怒火表達了出來:“楚賽花,你不要把責任都推到別人身上,你再這樣無理取鬧……”
她打斷了他的話:“我無理取鬧?哈哈!”頓了一頓,她用那雙不算明亮的眸子緊緊注視著他:“好,潘小安,一切都是我無理取鬧,你說得沒錯。好了,我們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了,請你不要站在這邊礙眼。”
她的話讓他怒火中燒:“我礙眼?!你……好你個楚賽花,你嫌我礙眼,我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
“那太好了!我就等著你這句話呢!”為什麼在說出這樣的話時,自己的心反而會重重一沉?!心裏已經嚐到了苦澀的滋味,然而在表麵上,楚賽花還是笑得格外大聲。
看見對方那樣幾近猖狂的笑容,潘小安心中的怒火越發旺盛:
“好,這可是你說的!你不要後悔!”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笑聲逐漸停息。伸手摸了摸已經僵硬的嘴角,她對自己說了句:“好假。”
低下了頭,楚賽花靜靜地看著地麵的落葉。她想起來,初次看見他時,就曾經揭穿他的笑容是如此虛偽。然而現在,為什麼那個一向直腸子的自己、那個一向喜怒形於色的自己,也會做出這樣虛偽的笑容來呢……
雖然當日氣急,曾經對她撂下“你不要後悔!”這樣的狠話,但是這幾天下來,潘小安過得卻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逍遙。
“那個楚賽花的強脾氣,和自己的個性的確不相配。兩次都是沒講了兩句話就開始吵,分手就分手吧。”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以輕鬆的語調說出上述那番話,然而事實並非這麼簡單。無論是在工作,還是在學習當中,他都會忍不住想到和那家夥吵架時的場景:
“可惡!那個賽花怪獸!”
就在潘小安摔了手中的筆,狠狠地抱怨道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小歐探出腦袋來:“潘會長……有點事情,我能和你談談麼?”
“什麼事?”口氣很是不善。沒有辦法保持一貫的笑容,潘小安低頭揀起剛才扔出手的鋼筆,用以掩飾自己的表情。
“那個……那個……”小歐吞吞吐吐。
他斂起了眉毛:“有話直說。”
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勇氣,小歐才繼續說道:“那個,潘會長,我聽說……有人……有人向楚學姐……告白……”
“什麼?!”剛剛揀起的筆,刹那間又摔回地上。
楚賽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人告白。憑自己這副不及平常人的樣貌,加上相當火暴的個性,所有男生見到她不是嘲笑就是退避三舍。總之,她很早就了然,自己是完全沒有人緣的家夥。事實上,在她從出生到現在的二十多年裏,除了潘小安一個人之外,就沒和除父親之外的其他男性有過什麼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