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
冷夜寒在窗前擺弄著兩隻布繡蝴蝶。一隻完好,一隻少了隻翅膀,隻是背上都刻著個風字。
姚精忠輕輕走到身後,冷夜寒問道:“從這隻斷翅蝴蝶令上你能看什麼?”
姚精忠不由感到奇怪,他不告訴自己的這隻完好的蝴蝶的來曆,怎麼反而問起自己問題來了。不過他向來明白冷夜寒從不做無謂的事,當即爽朗地答道:“使蝴蝶令的人不是有絕世的內功,便是擁有絕世的巧妙手法,你認為呢?”
姚精忠很自信。能把布繡之物打入木柱的,無非就是這兩種可能。他開始等,等冷夜寒發表和自己大同小異的看法。
冷夜寒回答了,不過語氣中帶著一絲憐憫,道:“我看不出什麼來,我隻是想起了一件事。”
姚精忠心中感覺好笑:這世界為什麼很多人都活得那麼壓抑,都像是活在回憶裏似的!口中卻問道:“什麼事?”
冷夜寒道:“使它的不是男人就是女人!”
姚精忠終於笑了出來,道:“廢話!”世上除了男人和女人好象還沒有第三類人。
冷夜寒盯著發笑的姚精忠,卻又問了一句奇怪的話:“你認為什麼食物最好吃?”
姚精忠笑意更濃了,他自認為對衣食方麵的研究,他不稱天下第一恐怕就沒有人敢稱第二。當即興奮道:“吳儂地區有種怕月光的水牛鼻子和塞外的白唇鹿肉都是人間極品,而我認為天下美味莫過於清燉天山冰蟬,滋陰補陽,駐顏黑發,那才是美味中的美味。”說完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顯然他也沒有吃過。
冷夜寒臉上出現了一個奇怪的表情,仿佛沒聽姚精忠的高談闊論似的。姚精忠不油有點氣惱,不悅道:“你說什麼才最好吃的?”
冷夜寒這次答得很爽快,立即接口道:“稀粥。”
姚精忠不由又笑了,譏諷道:“稀粥?!不要以為你每天都會喝一碗就說它味道最好!”
冷夜寒麵色卻開始在變,不再像以前事事不在乎的樣子,反而出現了姚精忠從未見過的嚴肅樣子,道:“山珍海味都是富人過的生活,而天下人大多數隻求頓頓能有碗稀粥,你說誰最好吃?”
姚精忠開始鬱悶了,隻得苦笑道:“這好象不應該是你說的話。”
冷夜寒開始冷笑,道:“好象不是?!隻不是因為我沒對你說過罷了。我沒對你說,是因為我知道你聽不懂我說。”
難得聽到冷夜寒說這些大道理,姚精忠不由來了興趣,爭辯道:“有錢也是一種本事,他們吃不起隻能說明他們沒那個本事。”
“哼!”冷夜寒再次冷笑一聲,道:“你我有什麼本事!你若不是出生在姚家堡,我若不是出生在冰雪城,你我都不過是堆狗屎!”
又是狗屎,姚精忠不由為之氣結,冷夜寒的話有那麼一點點道理,他不知道崽說什麼好了,隻好又問道:“你今天怎麼有興趣給我說這些?”
“因為這個。”冷夜寒揚了揚手中那隻完好的蝴蝶。
這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在客店吃完飯的冷夜寒沒有立即走開。門口站著個小女孩,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緊盯著冷夜寒桌上的剩飯,是那麼的渴望和無助!
冷夜寒徑自地走到小女孩身邊,溫和道:“小妹妹,家人不在身邊嗎?”小女孩驟見那個客人走到自己身邊,忙低下頭,擺弄著自己的衣角,眼睛卻有點泛紅道:“恩!”
冷夜寒拉著小女孩的手就說:“走,大哥哥帶你去吃東西。”
小女孩忙縮回了手,怯生生道:“我娘說了我隻有一個大哥哥,我大哥哥沒拿銀子給我。”
冷夜寒心中不由發酸,道:“我不是壞人,我們一邊吃飯一邊等你的大哥哥好嗎?”
小女孩道:“可是我沒銀子。”
冷夜寒道:“不怕,我身上有。”
小女孩還是堅持道:“可是我身上沒有。”
冷夜寒知道自己遇到了一個倔孩子,便耐心說道:“你先吃好嗎?我們等你大哥哥來給錢就是了。”
小女孩卻立即一副要哭的樣子,道:“我不知道大哥哥什麼時候來接我,我都等他一天了。”
冷夜寒聽得心裏難受,一把強行把小女孩拉進店裏,叫道:“小二,把店裏最好的都給我拿來。”
小女孩見冷夜寒強迫她吃飯,忙搖著冷夜寒的手道:“我就要一碗稀粥!”說完,又從懷裏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東西塞進冷夜寒手中,道:“你把它放好好嗎?我今後張大了一定會報答你的。”
冷夜寒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東西,卻讓她大吃一驚,那是一隻完好的蝴蝶,但從背上的‘風’字可以肯定它就是‘迎風閣的信物‘斷翅蝴蝶令’。
小二上了一碗稀粥,小女孩馬上狼吞虎咽地吃起來了。冷夜寒心中卻極不平靜,‘迎風閣’是個令人不恥的組織,因為他們做的全是暗殺勾當,手段極其殘忍,凡是接到‘斷翅蝴蝶令’的人三天內必定斷手斷腳,甚至被廢去武功,使其生不如死。好在年前他們被中原武林聯盟查出窩底,並聯合武林同道一句摧毀了這個組織。而眼前這個小女孩顯然是‘迎風閣’的後人,而且還有個大哥哥,真不知道幾年後江湖又會鬧出什麼風雨。
冷夜寒不由打消了留點銀子給小女孩就走的念頭,看著小女孩已吃完了,便又道:“好要嗎?”
小女孩紅著臉點了點頭。冷夜寒邊又叫了一碗,為了了解點他大哥哥的情況,邊裝著很隨意地問道:“你為什麼隻吃稀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