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想明白的宮九一臉懊喪地帶著沙曼走了。
而季晴,看著新來的娃娃臉侍女,嚐著手裏的冰糖雪梨,心裏也別扭著,暗歎還是沙曼會看人眼色。新來的這個,其實也不錯,就是管的多了點。連自己想喝上兩口新茶、看會兒楓葉,她都要一臉欲哭不哭的表情喊著“姑娘~身子不好,要奴婢怎麼辦?”。弄得季晴也不好意思再隨自己的喜好行事,隻能撇撇嘴,好生保養身子。
終於,在小侍女小蓮鍥而不舍的攻勢下,季晴整個秋冬居然隻咳嗽了幾聲,沒再生病。宮九看了,高興地賞了娃娃臉好幾個金裸子。眾人皆大歡喜,隻留下季晴一個人暗自鬱悶。
所以,一到開春,待天氣暖和,季晴再也不想呆在屋子裏了,一聲令下,娃娃臉可憐兮兮地收拾東西,背著大包小包,陪季晴出門。
人間四月天,風落桃花,飛花眯眼,季晴自然不會去看所謂的花會,去聽一派自詡風流的才子吟詩作賦。她帶著娃娃臉,悠悠地晃蕩在大街小巷,走過山水小路,就算是偶爾身體不適,也不能讓她再在娃娃臉的抱怨下停下自己的腳步。
上林春,季晴夾起一筷子看著就有胃口的魚羊雙鮮,就要放進嘴裏。被季晴支使著去折一枝含苞欲放的梨花的小蓮,一回來就見到這一幕,一張嬰兒肥的臉上圓圓的眼睛頓時瞪得大大的:“姑娘——不能吃啊!”那一聲,喊得就似季晴要吃的不是美味的菜肴,而是什麼□□一般。
“這位姑娘,本店的魚羊雙鮮可是一絕啊!哪裏不能吃?”小二哥甩著搭在肩上的抹布,客客氣氣地衝娃娃臉說道,眉宇間卻是帶著點惱。任誰大庭廣眾之下被人這麼說自家店的東西,也會生氣的。
靠外間的一桌上,一個眉毛胡子很奇特的男子,看了看這邊,也夾起一筷子自己桌上魚羊雙鮮送入嘴裏,再嘬了口上好的竹葉青,搖頭晃腦地對著一溫文爾雅的男子說道:“真是不錯!這一桌,也不過是五兩罷了,那該死的答案居然要五十兩!”
娃娃臉沒去管小二哥兒,她急急忙忙地從門口衝向季晴,總算在季晴要夾第二筷子的時候,將桌上的那盤魚羊雙鮮搶了過來。這一手頓時讓那邊的小胡子又往這邊看了一眼。
“我的好姑娘,咳嗽才好,怎麼能吃這個?”她一臉著急地衝著季晴說著,圓圓的臉,加上瞪得圓圓的眼,看得季晴輕笑一聲,就往嘴裏送了一口酒。
這下,娃娃臉更急了,臉都紅了,一雙眼濕漉漉的看向季晴,再開口,語氣已經像是要哭了:“姑……姑娘……”
“你急什麼?我都不急,你竟是比我還上心!”季晴的聲音清清冷冷,帶著點笑意,就像是初春融化的雪水、泠泠流淌的清泉。
眾人皆是忍不住向那看去,那位置極妙,旁人是隻見娃娃臉背對的身影,看不見被她擋住的佳人,隻能看見點點裙邊衣角。
娃娃臉背對著眾人,女兒家氣惱地叉腰跺了跺腳,接著,眾人聽見的聲音已是帶著濃重的鼻音了:“我的好姑娘~~別不把身子當自個兒的!我們看著心疼,您倒是半點不上心!”
“您……您……您再這樣,我……我……”娃娃臉“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季晴輕輕放下杯子,衝著她招招手:“好了,好了。小丫頭竟是什麼都管,小小年紀就成管家婆了。”
小蓮見季晴軟化,這才走向季晴,仔細瞄了一眼桌上的菜肴,便是一個一個地挑毛病,這個,季晴如何不能吃,那個如何,季晴不宜吃,轉眼間便是重新換了桌菜肴。
陸小鳳聽著主仆倆的對話,原本不太好的心情也一時間明媚了起來。他對著一旁看不見但聽得很清楚的花滿樓輕聲說道:“那個小姑娘,當真有趣的緊,難怪要被說成管家婆~”
花滿樓無奈地“看”了眼陸小鳳。
陸小鳳當下便是明白,他是覺得自己不該當著姑娘麵就議論人家女孩子的是非,尤其是一看就不像是江湖中人的女孩子。於是,他也幹脆地閉了嘴,不再言語,專心吃著剛剛還被小姑娘挑剔過的菜肴,隻還臉帶笑意地時不時搖搖頭。
季晴輕嗅著娃娃臉帶回來的梨花,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娃娃臉親自張羅的菜,雖然心裏的好興致被擾了,但她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小姑娘真心關心她,她也是心裏記著的。
這頓飯到底是吃不安生的,轉眼間,門口便是傳來一陣喧鬧,一個血人被扔在了門口。陸小鳳飛也似的衝出去,又一臉凝重地奔回來。
而季晴也是放下了筷子,端詳了那支梨花一番,便是簪上了頭:“小蓮,走吧。血腥味讓人心裏頭不舒服,反胃。”
娃娃臉的聲音又響起了:“好姑娘,那梨花寓意不好,如何能簪頭上?”卻是在季晴似笑非笑的眼神下,不甘不願地轉身去結賬,一路走去還嘟嘟囔囔著,滿臉的不高興,卻不讓人覺得不喜,隻讓人覺得這小姑娘嬌憨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