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回了魔域,第三次進入天一涯。之後,坦然接受了太子之位,重新獲得力量,也放棄了他曾經最珍貴的東西。
他甚至放棄了他與她的記憶。
可這一天,還是要看著她站在祭壇上,將琉璃盞所有的力量,都賜予那個喪心病狂的男人。
他隻能等。
他看著蘇沉夕神情漠然,身上的銀輝一點點流入任曉聖體內,鮮紅的唇色也一點點轉淡,仿佛從她身上流逝的不僅僅是琉璃盞所代表的月神之力,而是她的生命。
心口似乎又隱隱抽痛。
可是這又算什麼呢?自己,可還有資格,承受這樣的痛楚?
空氣中的桂花香氣漸漸散去,如溪水般的銀輝也漸漸黯淡了下去。
直到最後一抹光芒從蘇沉夕的指尖消失,她身形搖晃,下一刻便倒在了剛剛起身的任曉聖懷裏。
不同於蘇沉夕慘白的麵容,任曉聖麵色紅潤,精神大好,一頭銀發風華無邊,那雙寶石紅的眼瞳晶瑩剔透,在月色下更添風采。
他隻輕輕在蘇沉夕的額間點了一下,蘇沉夕就立刻醒了過來。
她的眼睛盯著任曉聖,臉上竟漸漸顯出了癡迷之色。
她伸出了手,撫上任曉聖的臉頰。
一下,又一下。
接著,又伸出一隻手,摟上他的脖子,頭埋進他的懷裏。
一蹭,又一蹭。
雪玉聞到了空氣中一股憋屈無比的酸味,捂著眼睛埋進恭喜懷裏,不敢看某殿下。恭喜則是一臉凝重,緊緊看著兩人。
偏偏某女還非常不安分,開口便是甜糯糯的聲音——
“夫君……”
雪玉捂住了耳朵,不忍再聽這人間慘劇,以及祭壇被某殿的氣場震出坑的巨響。
任曉聖則是勾唇一笑,索性鬆開蘇沉夕,用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嗯?”
尾音上揚,又偏偏嗓音低沉,顯得魅惑無比。
簡直是勾搭良家婦女,哦不,是勾引無知少婦的專用語氣。
蘇沉夕的眸色流轉,一臉天真的仰著頭,“你打算什麼時候嫁給我?”
任曉聖的指頭僵硬了。
“你說等我學會吹笛子時,便能真正保護你,你就帶著嫁妝隨我隱居。嘿嘿,我一直有在學哦,”蘇沉夕從懷中扒啊扒,居然扒出一隻精致的短笛,她晃了晃笛子,眼角彎如月牙,“我這就給你吹《婚禮進行曲》,你不要娶其他姑娘,專心嫁給我,好不好?”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溫度驟降。
雪玉忍不住偷看了一眼臉色陰晴不定的九逸。
她家少爺真說過這樣的話?
真是……十萬分慘痛,十萬分丟人啊。
任曉聖神色有些複雜,放開了蘇沉夕,冷笑道,“殿下果然與常人不同,這樣的情話,難怪能讓蘇姑娘如此死心塌地。”
“你做什麼又推開我?”蘇沉夕直接打斷了任曉聖,憤恨地看著他,“你騙了我那麼多事,我都大人有大量不計較了,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不等眾人反應,她立刻嘰裏呱啦地講下去。
“是啦,我知道你一開始隻是想利用我來做這樣做那樣,但是,有價值的人才不會被拋棄啊,其實當時的我,很慶幸自己能有值得你耐心相待的籌碼……後來我逃掉了,因為怕自己存在的價值,在你重獲力量時就消失了。還好,三年後,你還是來了,我當時就想著,若是欲擒故縱,效果會不會好一些?你會不會,更喜歡我一些?所以,我才會裝作不認識你,才會不避諱唐子漓。這些,你一定都猜得到,那你……有沒有瞧不起我?有沒有覺得很幼稚?有沒有,討厭我?”
蘇沉夕的眼淚一滴滴下墜,但眼睛卻睜得很大,晶碧的雙眸透亮如水,一轉不轉地盯著任曉聖。
“你忘記我也好,我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阿透也好,誰要管你接不接受我的告白,誰要管你為什麼要娶流櫻那個笨女人,我既然取了你的內丹,你今生今世就是我的人啦,誰要管你擺什麼狗屁太子架子!
“我在月華樓頂上,下的那個決定,一直沒有機會親口告訴你。現在,再說一遍好啦:
“我蘇沉夕,喜歡酒意,他若是迷路,我便是指南針;他若是怕冷,我便是貼心小棉襖;他若是受傷,我便是繃帶;他若是難過,我便是冷笑話!但是,今後若他敢騙我一次,我便騙他兩次;他若娶一個女人,我便嫁給兩個男人;他若執意犧牲自己,我便要在他麵前,吐出他的內丹,狠狠踐踏一番,再比他先死去!我就算今生無法保護他,也定然護住自己的感情,誰要管這有多麼不要臉,多麼變態,反正這輩子我的心就是輸在了這個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