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鎮長單文明鼻子裏哼了一聲說道:“有什麼好商量的?現在吃飯喝瓶紅酒都能喝出問題來,咱們金沙鎮又處在一個特殊時期,莫春海剛剛進去,這個時候再整高規格接待,不是往槍口上撞嗎?依我說,什麼都不用準備,就是在鎮政府的食堂裏請他們隨便吃點兒就好了。”
“老單你這不成了因噎廢食了?”宣傳委員閆繼東說道,“你要知道,外國人都是特別講究排場的,據說這個艾瑪公司的人出來都是必須住五星級酒店套房的。如果接待安排的太寒酸,隻怕人家會以為咱們沒誠意。那樣金沙集團的問題就更難辦了。”
閆繼東的話音剛落,組織委員馮國濤便接上了話,他的意見仍是跟往常一樣,跟閆繼東唱反調。
聽著會議室裏激烈卻毫無結果的討論爭吵,宋鵬飛不知不覺的就
走了神,腦海裏鬱琅嬛的身影不受抑製地冒了出來,正回味著剛才那個電話的甜蜜。突然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對頭:鬱琅繯怎麼招呼都不打,就要來金沙鎮?她嘴上說的是想他了,是專程來拜會他,聯絡一下感情。但是宋鵬飛還沒有傻到那個份上,他非常明白鬱琅嬛的眼光很高,根本不會看上現在的自己,那麼她來是為的什麼?
宋鵬飛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來,急急地衝鄒凱問道:“中海化工是不是已經生產了?”
“是啊,已經開廠一個多禮拜了,怎麼了?”鄒凱不明白為什麼正討論著接待意大利貴賓的事情,宋鵬飛突然把話題轉移到了中海化工上來。
“我就說嘛,鬱琅嬛會無緣無故找我來敘友情?”宋鵬飛皺著眉頭嘀咕了一句。他現在已經想明白了為什麼鬱琅嬛會來金沙鎮了,肯定是因為中海化工的事情。
中海化工是一家國企,是前任黨委書記莫春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招來的財神爺,因為化工廠用水量非常大,所以廠址定在了白沙河畔,這白沙河流經金沙鎮和銀沙鎮兩個鎮子,金沙鎮在上遊,銀沙鎮在下遊。
眾所周知,化工廠那是高汙染企業,在中海化工落戶之後,宋鵬飛也跟莫春海說過好幾次,一定要對方完善汙染治理設備設施,汙水一定不能直接排進白沙河。但是莫春海根本就不理睬,他的理由居然是:要汙染也是汙染下遊銀沙鎮,你是金沙鎮鎮長,替銀沙鎮操什麼心?
現在莫春海被抓了,但是中海化工卻照常投產了,汙水也肯定排進了白沙河,鬱琅嬛哪裏是來找他宋鵬飛聯絡感情來了?分明是殺上門來問罪來了。
想到這兒,宋鵬飛站了起來,拍拍手,打斷了大家的發言,“哎,哎,同誌們,同誌們,時間緊迫,咱就別在這兒磨磨唧唧的了,幹脆這麼辦。準備兩套方案,一套定在鎮招待所,吃點簡單的,一套方案定在希爾頓,最高規格。人接來後,先到鎮招待所,看對方反應,情況不對就立刻換希爾頓。就這麼定了,老閆跟我一起去接飛機。”
鄒凱插話道:“宋鎮長,鬱書記中午也安排在招待所……”
宋鵬飛眉頭一皺,立刻說道:“把她那邊改在金沙苑,你負責出門接待,我們就不出麵了!”
鄒凱有些為難:“我怎麼和人家鬱書記說呀?鬱書記要是問起您……”
宋鵬飛已走到了門口,揮揮手說:“就說我臨時出差了,哦,去了燕京,為金沙集團找資金去了,就這麼說!她有什麼事,讓她等新來的李書記。”說罷,引著宣傳委員閆繼東下了樓。
往機場去時,宋鵬飛坐在自己的帕薩特裏,看著車窗外的景色,漸漸把鬱琅繯和今天碰到的倒黴事全忘了,情緒又一點點好了起來。
濱海大道兩旁,一個個的爛尾樓當中,台商賴老板的金沙國際廣場到底建起來了,一色的巧克力玻璃幕牆,很巍峨的樣子。隻不過這鶴立雞群的獨棟建築,讓這一片新區愈發顯得荒涼。
“哎,金沙鎮現在就是個穿著光鮮外衣的乞丐。”宋鵬飛想,下麵要看他和李曉寧這屆班子如何擦屁股了。也不知道這個李曉寧到底怎麼樣,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在哪兒?不會是嚇的不敢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