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謹言這個病來的突兀至極,就在他病倒的前一天還和清微品茶閑聊,僅僅一夜過後竟然病重到無法見客,可謂怪異之極。
清微雖然散盡修為,但眼力還在,以他前日的觀察,風謹言精氣完足,中氣唐正,不要說疾病,就是說他百邪不侵也不為過。然而如此康健之人竟然一夜之間患避客之重症,清微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一定不簡單。
他有意想去看望風謹言,怎奈風謹言因病早已謝絕見客,使得清微借機查探虛實的計劃也泡湯了,每日隻安心待在房中,沒有表現出一點異樣。師傅如此,作為徒弟的小凡可是一刻都閑不住,清微沒有將自己心中的猜想告訴過小凡,所以小凡每天一如以前都待在群芳園中。
如此又過了兩天,府主風謹言的病症毫無起色,風府為此請遍了城中所有名醫都束手無策。風謹言病重這兩天清微沒有出過風府半步,每日都在院中散步,借此打量府中是否有異變,誰知這一看還真讓清微發現了異樣之處。
對於風府下人來說,府主這場病無異於一場災難降臨府上,自府主臥床以來,府中上下無不人心惶惶,府上仿佛被陰雲所籠罩,陰雲之下的眾人每日都感到精神漸疲,終日無精打采,萎靡之至。府中下人隻當是勞心府主病況導致,隻有清微發現,事情並非如此。
勞人病況隻會消耗人的心力,隻會使人精神不佳,風謹言初病之時下人如此清微也沒有留意,而幾天過去之後,再看府中眾人已經不是精神不佳的問題了,有些人走路腳步虛浮,行為緩慢,思緒呆滯,這是精氣欠乏,神魂虛弱之象,一人如此可能是意外,而府中上下皆是如此這問題可就大了。
人之精氣神為人身爐鼎而鎖,凡人雖多有流失卻不會太大,每日所得和所失幾乎持平這是處世無傷的人道。而再看風府眾人,僅僅幾日精氣神流瀉之大,以至於影響了每日的正常生活,眾人皆如此那就非巧合而是人為所致,如此行止已經不是以法術幹擾眾生,可以說是殘害眾生,行止如此陰毒,已是邪魔行徑。
想通了‘人為’這一點,清微又生新的疑惑,能取眾人精氣而不察,此行必有所憑,這個邪魔用的是什麼方法呢?這個問題纏繞清微心頭兩日不得解。同住於風府中,所幸自己修為雖散盡,但一身境界不失,以他的心念之力鎖住自己一身精氣不失還是能辦到的,而再看小凡每天依舊生龍活虎,清微不解的同時隻能判斷是凡心所致了。看著府中眾人一日比一日虛弱,清微無一日不再思考解決的辦法。
其實此時清微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帶著小凡離開風府。風府逢此災難,定是人為所致,而自己欲救風府眾人之舉一定會惹怒那位邪魔,如今的清微早非當年的義氣侯,一身修為已經散盡,一旦被邪魔發現恐有殺身之禍。
隻是清微能離開麼?雖然解劍下山二十年,但一朝是名門,那就一世都以維護正道為己任,況且風謹言對清微小凡師徒有恩,若此時因一己之私而棄恩情不顧,那清微也就沒臉活在世間了。此時也能看出風謹言一生好客之至,收留小凡師徒雖是無心,但此恩情卻是事實,所以遇到這次災劫之時,有了清微不顧性命也要相幫,可以說小凡師徒正是風謹言善行的福報,也是風府能否渡過此劫的關鍵。
其實到了這一步,清微已經隱約看明白一些了,他曾有預感自己不久於人世,而天機真人更是明言此次北行他到達不了劍心宗,再結合這件怪事,清微隱隱猜到,風府可能就是他此次北行的終點了。想通之後,清微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既知命之所至,也就不用每日惶恐,剩下的就是行願行之事,報應報之恩。
一念通達之後,清微精神氣質也就變得豁達無礙,他站在院中仿佛沒有一絲變化,但給人的感覺已經有了絲絲不同,這種變化是精神層麵的變化,若非真正熟識之人根本看不出來。小凡此時正要去群芳園中,一出門正巧看到站在院中的師傅,這一看小凡就愣住了,總覺得師傅有一些變化,卻又說不出來,思考間見到師傅清微一臉微笑的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