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5(3 / 3)

鍾關白把所有的繩子都剪了,看著那六隻螃蟹爬進了小溪裏,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夜色下的一塊塊卵石中。

陸早秋一直在旁邊看著鍾關白,笑意越來越濃。

鍾關白在溪邊坐了半天才想起來:“那我們晚上吃什麼?”

“我訂了餐,應該等一下就到。”陸早秋說。

鍾關白聽了,沮喪道:“陸首席,你早就知道我做不成螃蟹宴。”

“不是。”陸早秋坐到鍾關白身邊,“隻是一個備選。”這樣你就總可以隨心,做自己想做的,不問結果。

鍾關白突然想到車上的事,便問:“早秋,你這些天去哪裏了?”

“醫院。安心。”陸早秋站起來,“溫先生與賀先生的棋應該也要下完了,過去吧。”

兩人走到小幾處,賀玉樓與溫月安已分了勝負,季文台對鍾關白道:“你的螃蟹呢?”

鍾關白指了指溪水:“生龍活虎。”

好在這時候訂的酒菜到了,幾人決定借著月光,就擺一桌在院子裏。

賀音徐還未成年,賀玉樓和陸早秋是開車來的,便都沒有喝酒。倒是溫月安,從不喝酒的人這一晚卻喝了很多。

他喝多了仍然很安靜,臉依舊白得像玉一樣,隻有眼角微微被熏紅了,最後靠在賀玉樓的懷裏,抓著賀玉樓的衣袖說:“師哥……不要走。”

季文台也有了醉意,他看著這樣的他從未見過的溫月安,感歎道:“老溫這人,當年的學生哪,不管是男學生還是女學生,當麵都隻敢恭恭敬敬地叫一聲溫先生,背後那可是叫他月安公子的。誰能想到這般人物,竟會像現在這樣……這般人物,竟這樣過了一生。我原想,老溫應是一生淡泊,後來才知道,他是滿腔情義,全付了一人。”

一陣陣晚風吹來,賀玉樓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溫月安身上。

“月安,太笨。”賀玉樓用手梳了梳溫月安的鬢發,“從不知道如何活得輕鬆些。”

季文台笑起來,帶著酒意:“這一行,隻有笨人做得,太聰明的,做不得。”

大約今晚坐在這院子裏的,都是笨人。

溫月安下意識地一點一點摸到賀玉樓的手腕,捏了捏,困倦道:“師哥……睡覺了。”

“賀先生。”陸早秋說,“請賀先生在這裏陪溫先生吧。我來送他們。”

賀玉樓抱起溫月安,對陸早秋說:“辛苦。”

送完人,陸早秋開車回去。

已經快要到深夜,車穿行在空曠的城市中。

鍾關白把頭靠在窗戶上,醉意朦朧地說:“早秋……我腦子裏已經有一個雛形了,有一個故事,可以寫成協奏曲……以前你說技法靠練,情感靠刺激……我是又有源源不斷的創作靈感了,可是這些刺激我都不想要,我不想要你出事,不想要你聽不見,不想要老師那樣過一輩子……就像如果可能,我也寧願從來沒有得到寫出《一顆星的聲音》的靈感……

“我知道……陸早秋……不是音樂伴隨痛苦而生,而是因為痛苦,所以一個人才會需要音樂……可是有時候我好想用我所有的天賦與才能,我寫的所有曲子,換你們平安……”

鍾關白一直語無倫次地說著話,說著說著,就快到了。

“……陸早秋,我不是怕承擔那份痛苦……我就是想要你平安……歲月這麼長,我想跟你一起……活著……”

等車停到車庫裏,陸早秋去給鍾關白開車門。

鍾關白下了車便掛到陸早秋背上,用腿盤住他精瘦的腰:“陸早秋,帶我回家……”

陸早秋用手臂托住鍾關白的大腿,將人背穩:“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