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冷聲道:“沒名沒份的,就讓馮姨娘養著好了,我安家還不至於養不起一個丫頭。”
大管家說:“老太君,那五少爺那裏?”
老太君說:“你還怕他以後身邊沒有女人?那丫頭有命就活,沒命,也不過就是一個墳頭的事。”
“是,”大管家應了老太君一聲後,又道:“最後四少夫人帶著亦尋和亦問兩位小少爺去了五少爺那裏,兩位小少爺進院給五少爺請了安。”
老太君這才睜了眼。
大管家看老太君睜眼看向自己了,忙把腰身往下一哈。
老太君小聲道:“看來這個晃氏是個聰明的。”
大管家陪著笑臉說:“五少爺跟兩位小少爺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就走了。”
老太君複又閉眼道:“關人的那個院子你要看好了,若是傳出什麼話來,那我唯你是問。”
“是,”大管家忙說:“奴才一定管住府中人的嘴。”
安錦顏和安元信就關在秦氏的小院裏,這會兒院中的奴仆都被打發出去了,一個小院,正房加左右耳房,足足六間屋子,就關了母親,女兒,兒子三人。
院外站著一隊衛國軍,安府中人一律不準進院,連在這院門前站下都不行。
安元信從慎刑司回來後,身子就沒了力氣,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說話也說不出來,整個就是一個廢人了。
安錦顏從被關進這個小院後,就沒再說過話,能動能說話,卻也隻是每日待在自己的床上,比死人就多了那麼一口氣。
秦氏夫人看到一兒一女這樣,整個天都榻了,隻是任憑她在院中哭天喊地,喊救命,院裏院外,都隻能聽到她一個人的聲音。
安元誌回府的這個晚上,秦氏夫人跟門外的兵卒們求了半天,她想請大夫來看看安元信,隻是秦氏夫人好話說盡,門外的兵卒們還是跟前幾日一樣,對她完全不理睬。秦氏夫人最後隻能拎起由兵卒們送進院來的食盒,腳步虛浮地回了房。
院外的兵卒們聽秦氏夫人終於閉了嘴,都鬆了一口氣。他們奉命不理睬歸不理睬,可天天這麼聽一個婦人哭喊,這對他們的耳朵來說,無異於是一種折磨。
食盒裏的飯菜已經冰冷了,讓人看著就沒有食欲。
秦氏夫人喂了安元信吃了半碗飯,看安元信往外吐飯菜了,便停了手,又拎著食盒到了安錦顏睡著的房裏。
這間屋裏沒有點燈,下雨的夜裏,沒有星月光芒,屋裏伸手不見五指。
“大丫頭?”秦氏夫人站在門前,衝屋裏喊了一聲。
不出秦氏夫人的預料,屋裏的安錦顏沒有理她。
秦氏夫人摸黑進了屋,摸索著點了一根蠟燭,這才看向了坐在床上的安錦顏說:“大丫頭,吃飯吧。”
安錦顏的頭上纏著紗布,血跡已經幹在了紗布上,這幾日沒大夫進來給她看傷,原本白色的紗布已經發了黃,還散發出一股難聞的異味。
秦氏夫人把食盒放在了床上,看著安錦顏道:“你不吃不喝的,是不想活了?“
安錦顏的目光木然,看見了秦氏夫人也像沒看見一樣。
秦氏夫人打開了食盒,裏麵一個麵湯,一葷一素。麵湯已經幹成一個麵餅,葷菜是豬肉,隻是肉皮上的豬毛都沒有拔幹淨,至於素菜,幾種綠葉菜混在一起,油用的多了些,這些菜被油浸著,爛兮兮地混在一起,讓人完全分辨不出這裏麵是哪幾種綠葉菜。
安錦顏還是沒有反應,雙手抱膝地靠牆坐著。
秦氏夫人想再喂女兒吃一些,隻是把飯碗端到手裏後,秦氏夫人突然就又大聲哭了起來。把碗砸在了地上,秦氏夫人跟安錦顏哭道:“你跟元信一樣也啞巴了?你讓我死也死個明白行不行?你告訴我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啊!”
對於母親的哭喊聲,安錦顏充耳不聞。
秦氏夫人揮拳在女兒的身上打了幾下,說:“你是太子妃啊,你怎麼到了這個地步?太子殿下不管你了?你現在連東宮也回不去了嗎?你這丫頭,你說話啊!”
聽秦氏夫人提到了太子,安錦顏的表現才有了些變化,“哈,”安錦顏聲音短促地笑了一聲。
終於聽到女兒這些天來發出的第一聲了,秦氏夫人忙扒著安錦顏的肩膀大聲問道:“外頭到底出什麼事了?!先頭元信還跟我說,太子會成皇,你會是皇後,現在怎麼又是這樣了?你們究竟做了什麼?”
安錦顏抬眼看向秦氏夫人。
這些年的幽禁生活,早讓秦氏夫人失了先原那副貴婦人的樣子,在安錦顏看起來,這也就是一個勉強活著的人,沒有指望,卻又狠不下心腸去死。
“說話啊,”秦氏夫人求安錦顏道:“你讓我做個明白鬼吧,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讓我怎麼能甘心?說話啊,你這個死丫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