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沒有回應的吻(2 / 2)

袁威的說話聲,驚起了成片的黑鴉。

“紅,紅橋?”安元誌聽著黑鴉們黯啞難聽的聲音,突然夢醒了一樣,甩開了袁威扶著他的手,跌進了池塘裏。

“少爺!”袁威跟著跳進了池塘,塘水浸沒有了他的膝蓋,因為堆擠著屍體,讓袁威在池塘裏寸步難行。

岸上的人都跳進了這個池塘裏,都不是怕見死人的人,隻是這個時候他們看著陷入一種癲狂中的安元誌,都感覺到了害怕。

安元誌這會兒聽不到袁威他們的說話聲,也看不到袁威他們焦慮的神情,他隻想把這池塘裏的人都翻一邊,隻要他沒有在這裏找到紅橋,那就說明紅橋還活著。他寧願這個女孩活著,一輩子見不到麵都無所謂,這個時候他隻求她還活著。

袁威幾個人勸不動,也拉不動安元誌,更不敢在這個時候把安元誌敲昏過去帶走,隻能陪在安元誌的身邊,為安元誌舉著火把照亮。

黑鴉們在池塘裏有了活人之後,就不敢再降下來繼續它們的盛宴了,隻在安元誌一行人的頭頂盤旋著,那叫聲在雪夜裏聽著,如同一曲出自幽冥的葬歌。

安元誌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最後他找到了範家老大的屍體,等他輕輕把範家老大的屍體挪到了一邊,範紅橋的臉出現在了安元誌的眼前。

風雪和嚴寒讓範紅橋的臉隻是有些蒼白,沒有變成人死之後的那種青灰色,但也將範紅橋死前最後一刻的神情保存在了這女孩的臉上,愕然,害怕,還有在臉上結成了冰的淚水。

“紅橋?”安元誌喊了一聲。

範紅橋靜靜地躺在那裏,被安元誌扒開堆在她身上的屍體,重見了天日之後,這女孩還是一動不動。

“少爺,”袁威在旁邊拉了拉安元誌,指了指範紅橋的脖子。

範紅橋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喉骨整個斷成兩截。

安元誌盯著範紅橋脖子上的這道傷口,小聲跟袁威說:“這樣的死法,至少不會讓她受苦吧?”

袁威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隻能說:“是,是啊。”

安元誌將範紅橋抱在懷裏,輕輕地又喊了一聲:“紅橋?”

死去的人如何能聽到活人的呼喚?

去村裏轉了一圈的幾個人,很快跑了回來,衝袁威搖了搖頭,這座漁村別說沒一個活人,就是一隻活著的雞犬都沒有。

“人都死了,”袁威跟安元誌說:“少爺,你把紅橋姑娘抱上岸去吧。”

安元誌低著頭,看著懷裏的女孩,對於袁威的話全無反應。

“少爺!”袁威伸手要去拉安元誌。

安元誌卻在這時,低頭吻上了範紅橋的嘴唇。

親吻一個已經死去多時的人,這情景考驗著袁威幾個人的神經,隻是這個時候,誰也沒有膽子去拉開安元誌,安元誌此刻給他們的感覺,現在隻要一碰,這個人就要碎了。

安元誌久久地親吻著範紅橋已經冰冷的嘴唇,得不到回應的吻讓他絕望。也許一開始,他就應該帶這個女孩走,把這一家人都帶上,他給不了這個女孩太多的東西,至少他可以讓她活著。又或者他不應該走,如果他能在這裏多留這一天,那這些人都不會死,那些人要的不過是他安元誌的一顆人頭罷了。

雪落在安元誌的發間、肩頭,而安元誌的眼淚落在了範紅橋的臉上,悲悵的哭聲在這個雪夜裏響起,隻是此刻沒有人可以把範家的這個女孩兒還給安元誌了,如同冥冥之中,有誰在懲罰他那一日的轉身離開一般。

遠世和尚和喬大夫在這天天將明時,趕到了池塘邊。他們看到袁威一幫人在一具具把池塘裏的屍體往岸上搬,安元誌抱著範紅橋坐在木橋的台階上,雙眼無神地仰首看著天空。

“這,這是出什麼事了?!”喬大夫衝到了安元誌的跟前,大聲斥問道。

“我以為,隻要我轉身走開,”安元誌卻幽幽地看向了遠世和尚,道:“她就可以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等我再回來的時候,可以看到她白發蒼蒼,身旁坐著與她共老之人,子孫繞膝的樣子。我沒想到,她活不到那個時候了,全是我的錯,大叔那時候就不該救我。”

安元誌意冷心灰的樣了,讓對他一直沒有好感的喬大夫都說不出重話來了。

“你走之後,我與師兄就也離開了村子,這是發生了何事?”喬大夫低聲問安元誌道。

“有人要殺我,”安元誌說:“我走了,那幫人就殺了這個村子的人出氣。”

“出氣?”喬大夫忍不住想跟安元誌拚命,死了這麼一村的人,隻是為了出氣?

安元誌低頭看看被他緊緊抱在懷裏的範紅橋,他視若珍寶的東西,在別人的眼裏,也許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