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三千微塵裏(2 / 2)

“那少爺你去哪裏?”幾個人看安元誌拄著拐仗往外走,一起問道。

“這村裏有座木橋,我去那裏見個人,”安元誌說:“你們不用跟著我,在這裏休息一下好了。”

“這會兒下著雪啊少爺,你這樣能走嗎?”

“我去見個姑娘家,”安元誌跟這幫人道:“你們跟去湊什麼熱鬧?都在這裏老實呆著。”

幾個從死士轉做了大兵的人,都是一臉好奇地看著安元誌,安五少爺就連落難傷養的時候,都能勾搭上一個姑娘?

木橋這裏,範紅橋蹲在橋下的池塘邊,手浸在冰冷的水裏搓洗著衣服。下雪的天氣裏,這會兒沒什麼人來洗衣,等跟範紅橋一起洗衣的幾個年輕媳婦先後走了之後,池塘邊就隻剩下了範紅橋一個人。

安元誌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木橋下,看著孤零零一個人蹲在那裏洗衣的範紅橋,看了半天,等整個人都要在雪地裏凍僵了,才喊了範紅橋一聲:“紅橋。”

範紅橋回過頭來,臉蛋被凍得通紅,發現喊她的人是安元誌後,忙就笑著站起身,跑到了安元誌的跟前說:“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了?大師讓你出來走走了?”

安元誌看看範紅橋的頭上都被雪覆成了白色,小聲道:“怎麼不穿件蓑衣呢?”

“穿那個幹不了活,”範紅橋看看安元誌的身上,跑到衣盆旁邊,拿了把傘過來,給安元誌打著傘,說:“是不是很冷?”

安元誌搖頭,說:“紅橋……”分別的話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抬頭看看被雪覆蓋了的木橋,說:“這個池塘不大,怎麼想起來在這裏修一座橋的?”

範紅橋笑道:“我聽村長說,這是百年前,我們村裏的一戶人家養出了一個狀元郞,一家人離開這裏時,為村人修的橋,說是在我們棲烏村留下一點念想。”

安元誌說:“這橋有百年了?”

範紅橋說:“我不知道啊,不過村長爺爺不會騙我們的,村裏有的時候看這橋壞了,還會修呢,我們……”

“紅橋,我要走了,”安元誌在範紅橋跟他說棲烏村人是怎麼修橋的時候,突然開口說道。

範紅橋的話說了一半,停了下來,愣怔地看著安元誌。

安元誌說:“我要走了。”

範紅橋半天才說:“什麼時候?”

“今天,”安元誌說:“家裏來接我的人到了,我不好再打擾你們了。”

範紅橋說:“一定要走嗎?”

“我的家在外麵啊紅橋,”安元誌看到範紅橋的眼中有淚光閃爍,突然想去擁抱一下這個女孩,卻最終還是忍住了,跟範紅橋說:“多謝你這些天來的照顧,日後我還會再來看你們。”

範紅橋把頭一低。

安元誌轉身走到了為他遮著風雪的傘外,說:“紅橋,等你成親的時候,我一定來,來給你添一份嫁妝。”

範紅橋看著安元誌一步步走遠,手一滑,修修又補補過多次的油布傘掉在了雪地上,她這才想到,原來這個叫安霜天的人還是要走的啊,這個人的家在外麵,這裏原來不是他的家。

安元誌想回頭看看身後女孩此刻的樣子,可是他沒有這個勇氣回頭去看。這女孩說過,想過永遠太平安寧的日子,可他有大仇未報,他有自己的家國天下要去爭,當他麵對朝堂沙場的時候,他如何給身後的紅橋一個太平安寧的日子?也許這個時候放手,將心裏的那點小心思毀掉,才是最好的選擇。

在安元誌走的時候,範家父子跟村上的不少人,都到村頭的江灘上送他。

“安小哥,再來啊!”範老漢跟安元誌道。

“嗯,”安元誌說:“下次我再來的時候,大叔,我要跟你和大哥,二哥喝酒。”

“好啊!”範家老二笑道:“我們等著你。”

範家老大不善言語,隻是在一旁嗬嗬的笑著。

村人們也紛紛跟安元誌說著道別的話,沒有一個人在這個時候跟安元誌提起範紅橋,就好像人們已經說好了一樣,隻當這對小兒女之間,這段日子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事實上他們也的確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安元誌最後往眾人身後的漁村望了一眼,然後衝範家父子三人深深的施禮,道:“大叔,大哥,二哥,霜天這就走了,你們多保重。”

袁威一行人這一次劃了三條帶船屋的船來,在安元誌的示意下,三艘船依次離開了棲烏村的這處江灘。

安元誌要進船屋去時,看見了朝自己這裏跑來的範紅橋,安元誌站在了船頭。

範紅橋站在江灘上,看著安元誌漸行漸遠,視線最終還是模糊了。

“丫頭傷心過後,就不要再想著他了,”遠世和尚在村人們都走了後,站在了範紅橋的身邊,說了一句範紅橋理解不了的話:“三千微塵裏,他寧愛與憎,這個人不是你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