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睿泰然自若地跨過門檻,步入花語閣。孫義作為他的隨從,按照規矩站在門外。
花語閣裏,薛廷芝正坐在靠牆的茶幾旁品著香茗,對身邊兩個容貌姣好、打扮妖豔的美妓視若無睹。
直到看到高睿走進來,他才眼睛一亮,放下茶盞,欣然起身,迎了上來,施禮道:“高先生果然是個信人。”
高睿連忙還禮道:“前輩相邀,晚輩怎敢不來。”
“哪有什麼前輩晚輩的,所謂達者為先,跟高先生比起來,薛某的醫術不值一提,算是空活了一甲子了!哈哈……”薛廷芝自嘲道。
“薛老謬讚了,晚輩愧不敢當!”
兩人互相謙讓了一番,薛廷芝親自引領著高睿到八仙桌前就坐。
之後薛廷芝突然鼓了鼓掌,不遠處的屏風後傳來一陣響動。
高睿心裏本能地一驚,還以為他要召喚“刀斧手”呢,結果裏麵響起一陣琵琶和笛子的聲音,兩個美妓也咿咿呀呀地開始唱起了小曲。
高睿自失地一笑,知道自己還是有些緊張了,對方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知道他們的底細,還不至於這麼快就圖窮匕見。
“這是本灘,就是鬆亭的灘簧,雖然是不登大雅之堂的鄉野小調,不過唱曲兒的這兩位可是繪芳樓數一數二的紅牌阿姑秀寶和阿珠。她們唱的本灘可是別有一番韻味,尋常一個都難請,珍娘今晚可是賣了我好大的麵子才肯讓她們同時來相陪的,算是老夫對高先生的一點心意。”
高睿裝作聽得興趣盎然,高興地道:“那晚輩今晚可算是既有眼福又耳福了!”
“聽說高先生不是鬆亭人,能聽得懂嗎?”
高睿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坦言道:“晚輩剛來鬆亭不久,連鬆亭話都聽不懂,這曲就更聽不懂了。”
“嗬嗬,所謂入鄉隨俗,高先生既然要在鬆亭討生活,還是要融入進來,不然總是會感到不便的。”薛廷芝一語雙關地道。
高睿知道戲肉來了。
“薛老金玉良言!晚輩初來乍到,又年輕識淺,還往薛老多多教誨!”高睿應和道。
“教誨不敢當,算是倚老賣老的一點提點吧。”薛廷芝擺擺手,故作親近地問道,“聽說高先生的診所之前一直打不開局麵,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不過那都已經過去了。”高睿一臉輕鬆地道,“如今我的診所不說門庭若市,病人也是絡繹不絕,都快忙不過來了!”言語間透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薛廷芝眼睛裏的嫉妒一閃而逝,臉色鄭重地道:“老夫愛惜你的醫術,有幾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薛老請說。”高睿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高先生是外地人,之前聽說還去留過洋,估計不知道這鬆亭有‘拜碼頭’的規矩吧?”
“什麼是‘拜碼頭’?”高睿一臉“迷惑”地問道。
薛廷芝擺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耐心地解釋道:“‘拜碼頭’就是要跟相關的人打個招呼,取得人家的認可。比如高先生要在鬆亭行醫,就要先拜會鬆亭的杏林前輩,也算是個考校,隻有得到他們的認可,你才有行醫的資格,病人才會上門。還有各大藥行的掌櫃和坐堂郎中,你如果不打好關係,得到他們的認可,人家可能連你的方子都不會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