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睿聽薑雄說完,唏噓道:“這世道,在哪裏過活都是不易呀!尤其是身處異鄉無根無底,日子更是艱難。不瞞薑兄,我在海外這幾年也是受盡洋人的欺壓,所以才決定回來的。雖說在國內已無親人,但怎麼也比異國他鄉要好。”
“高先生說的是,這洋人更不好惹,就是在這鬆亭哪個不讓他們三分,何況是在他們的地盤。高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回來正可以大展宏圖!”薑雄已經對高睿編造的身世來曆確信無疑,認為他有本事卻又沒有讀書人的傲氣和酸腐,脾氣性格又對胃口,所以對他愈發熱絡。
高睿笑了笑,話鋒一轉,有些好奇地問道,“薑兄,這葛飛又是怎麼回事?”
薑雄聽他提起葛飛,眉頭一皺,沉聲道:“高先生初來乍到,不知道葛飛倒是情理之中。”當下把他所知的葛飛的底細以及為什麼和他發生衝突給高睿分說了一番。
葛飛一夥本來是盤踞在鬆亭老城廂大南門外送子庵附近的一幫地痞,與小南門的一夥流氓因為搶占地盤、爭奪生意發生火拚,結果大敗虧輸,他就帶著殘兵敗將逃到北八仙橋一帶避難。
那時候這一帶還沒有現在這麼興旺,所以也沒被什麼強人占據,隻有一些小癟三在附近小偷小摸。他就將這些小癟三逐一擺平,順理成章地做了他們的頭目;然後糾集這些人一邊繼續幹著搶劫、偷盜的勾當,一邊向來此地販運各種農產品的菜農商販收取買路錢,還強逼北八仙橋附近的店鋪向他交保護費。
當地老百姓和過往客商被他們攪得不得安寧,三天兩頭到巡捕房報案,但他們利用這裏的特殊地形跟巡捕玩捉迷藏,在一界作案完就趕緊跑到另一界去避風頭。最後他們不僅沒事,反倒變本加厲,大家也隻能接受他們的盤剝,破財消災。
葛飛重起爐灶之後倒是因禍得福,隨著八仙橋一帶的逐漸興旺,他一時混得風生水起,在北八仙橋附近的洋涇浜兩岸開了好幾間賭坊和燕子窩,手下聚集了一二十個流氓打手,外加上百聽他招呼的小癟三,在北八仙橋一帶呼風喚雨,不可一世。
薑雄說完葛飛的“光榮史”,又接著說道:“他自恃現在兵強馬壯,又看到我們的賭坊正好在中八仙橋頭,離公館馬路也不遠,就想據為己有,這樣就可以把整個八仙橋街北段都掌握在他手裏。”
說到這裏,他歎了口氣,終於露出愁容道:“如今眼見兄弟們好不容易拿命拚來的這間賭坊也要丟了,以後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薑兄也別太擔心,葛飛如果真的不講信用,那就是打我這個中人的臉。隻要我高睿還在這裏一天,就絕不會讓他亂來!”高睿一臉鄭重地說道。
高睿這番情義深重的話讓薑雄很感激,盡管他心裏不以為然,認為高睿純粹是不知江湖險惡的書生之見,不過高睿的話同時也提醒了他。他如夢初醒一般叫道:“哎呀,先生不能再留在我這裏了,免得他們真的打上門來誤傷了先生,我的罪過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