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陰冷的冬天,為了完成這一課題,我一個人帶著行李二度進京求學。
由於學校的博士後公寓沒有完工,我在外邊流浪了一整天,在2005年11月15日傍晚才進住我的宿舍。
16平米的蝸居,一桌、一櫥、一床,連窗簾都沒有。我隻得用兩把椅子上的包裝塑料袋代替窗簾!但仍然擋不住窗外的寒意,浸透肌膚的寒冷直往蝸居裏灌:看得見白楊樹飄落的黃葉,聽得見枝葉間呼呼的風聲,感覺得到窗外月光透出的清冷,還有暗夜裏傳來的蕭索和蒼涼。一層樓,除了我一個女生,就是死一般的沉寂!這可真的理解了什麼叫“煢煢孑立,形影相吊”了。我立刻給我的蝸居一個命名:冷齋。合作導師的兩個女弟子來過,感歎:姐姐,真的是冷齋啊!
一天晚飯後去散步,踏著腳下滿地的落葉,感受著耳機裏傳來的閻維文《母親》的溫情,注視著身邊匆匆而過的一夥又一夥過客,想著還要一個人住著一層樓生活,一種難耐的寂寞和孤獨湧上心頭。從那一天開始,需要說話的時候,我就對著電腦屏幕,開始我的《冷齋心語》。
後來,我把家裏的米色底紋淡紅色荷花的窗簾摘來,床上鋪上了淡粉色碎花床單,買了一個笑態可掬的椰子皮娃娃放在迎門的書櫥上,又刻意把書散放在床上和桌上,冷齋的那種清冷的感覺才稍有消解。
以後,幾乎有大半年的日子,我就一個人守著一層樓過日子。隔壁來的女生是搞轉基因研究的,每天都是在實驗室工作到晚上十點,我隻在她搬東西時見過幾次,以後,我們倆就好像太陽和月亮。
冷齋的生活真的有一種被寂冷煎熬的感覺。最後與合作導師商定的課題是《唐詩的當時傳播》,跟博士期間的課題雖不是完全的風馬牛的關係,卻沒有可用的材料讓自己在資料上偷懶。重起爐灶另開張,這一次的買賣真是不好做:過去積累的材料基本沒用,領域不熟悉,和合作導師的觀念磨合尚需時間,原單位還要求每周回去上半天課……
常常好長時間,我對著按導師所列書目求索來的資料發呆,不知道這些資料可以幹什麼。有的時候,覺得自己終於有了靈機,順著思路費盡九牛二虎的力氣,搞出來的卻是人家已經發表的成果!——根本不是心有靈犀的撞擊,而是視域狹窄的局限。——“山窮水盡”!我給自己在學業上判了這樣一個分數。
合作導師鄧小軍先生真的替我著了急,他比我還要下功夫,甚至把我查的資料全部複印一份,一點點去看,點醒我可以做什麼,可以使用什麼樣的說法,可以從哪些角度入手。為了學生,他經常犧牲自己的科研和休息,對我,他也下了這樣的功夫。可我那時懵懂糊塗,愚鈍不敏,好久不能領會。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對進入一個新的領域,我發出了這樣的感歎!
我有了退縮的想法——這是我平生的第一次——我想回家,徹底地回家——丈夫生病需要照顧,電話裏傳來一聲聲歎息,既是為我著急,也是生病無人照管的無奈,而我卻在這裏做著沒有任何進步的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