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破曉的第一縷陽光映亮天界的時候,初夏站在梨花林中哭了。
五天五夜的苦戰,死傷無數,藍熒熒的魔火所到之處盡是廢墟,斷壁殘垣映著曙光,顯得尤為淒涼。雪一樣的梨花隨風而下,輕巧地落在她手心,蹭得她手心癢癢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公主,”她貼身丫頭碧笙跑過來,“三公主,四公主她,怕是撐不住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她……”
“碧笙,你說,人這一生,執念幾何?”初夏轉過身,悄悄拭去眼淚,她從不會讓別人看到她的脆弱,除了那個人,誰都不行。
“公主心中有執念嗎?”碧笙低下眉目,斂去眼中波動的情緒。
“有的。”她輕歎,“你說,一個人會為了心中的執念做到何種地步呢?拋開生死?或者灰飛煙滅也再所不惜?”
“公主何出此言?”碧笙心中咯噔一聲,這話似乎別有深意。
“碧笙,你跟著我很久了吧。”初夏抬起頭,陽光有些刺眼,她又想流淚了,“你可知道,有時候聚散真的很突然,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誰會出現在你身邊,又或者誰會突然永遠離開你。有時候,一次分別可能就是永生的擦肩。”
“公主,你為什麼說這些?像是……”像是在交代遺言一樣。
“碧笙,你記住,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堅強地活著,黑夜終將過去,黎明總會到來。能快樂活著的時候一定不要悲傷。”她迎著陽光,絕美的臉上帶上了一絲淺淺的笑意。“我要出一趟門,也許回來,也許不回來。所以,你自己要保重。”她說。時間差不多了,在陽氣最盛的時候去魔淵采九葉瑾成功的機會最大。
“出門?為什麼?”碧笙一驚,這種時候出門?
“因為,她在等我。”等我為她帶回生的希望。她笑著,有些淒涼,淒涼中帶著溫暖。她,是她最愛的妹妹,她想她活著。
魔界,魔淵。暗紅色的結界屏障橫亙在她眼前,初夏拿著劍的手在輕輕顫抖,經過了一個時辰的廝殺,她的體力已經耗了大半,周圍是虎視眈眈的魔兵,一層又一層地將她包圍在中間。結界的那邊是魔淵,九葉瑾就在那凶險的魔淵之中,那是挽救晚瞳生命的唯一的希望。
初夏舔了舔已經發幹的嘴唇,身上濃重的血腥味讓她深深皺眉,魔兵還在增多,魔淵的凶險且不論,即使九死一生帶出了九葉瑾,她能將它帶回天界嗎?她緊了緊手中的劍,腰間掛著的水晶輕輕顫動著,響應著主人的心情。拚了,大不了一死,瞳,你還記得姐姐跟你說過的話嗎?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上窮碧落下黃泉,姐姐陪著你。
調動全身的靈力,初夏狠狠劈出一劍。金光帶著狂風呼嘯而去,狠狠撞上那暗紅色的屏障。天地瞬間暗了下來,狂風卷起飛沙走石,除了修為不錯的幾個魔將,其他的魔兵都被這強大的氣勢遠遠掀飛出去,多數昏迷。魔將們也氣血翻湧,一個個再難站立,都被強大的氣勢壓得跪倒在地上。
初夏仍站在那裏,,強壓下喉中的腥甜。一部分力量終是被結界反彈回來,向著她急速襲來。她知道躲不開了,高高地舉起手中的月殤劍,挽出一個劍花,左手掐了一個劍訣,硬生生地抗下了這一擊。
纖細的身軀被擊飛出去,胸口撕裂一般疼痛。她噴出一口血,心中沉重萬分。還是,不行嗎?連結界都打不破,怎麼取藥,怎麼救人?
一雙手接住她,雙臂環著她的腰身,她的背抵上一個寬闊堅實的胸膛。她一愣,回頭看去,離天俊秀的臉靠得很近,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眼底的痛惜和寵溺盡收她眼中。她似乎懂了什麼,一個激靈掙開來。他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又很快掩過。
“你不能硬闖。”他說,語氣淡淡的,但聲音卻有點啞。這個女人不要命了嗎,一個人硬闖魔界不說,還妄想打破魔淵結界。
“我要九葉瑾。我妹妹等著它救命。誰攔我,誰就死。”她說,月殤已經抵上了他的喉嚨,“魔尊大人,您,也不希望晚瞳死吧。”
“對不起。”離天突然說道,“我並不想傷她,我知道那一招你能躲過,卻沒想到她會突然衝出來……”
“離天。”她閉上眼,“隻要你打開結界讓我采藥,我,不怪你。”
離天沉默了幾息時間,輕歎一聲,輕輕抬手,暗紅色的屏障瞬間淡化消失了。初夏見此,抬腳就要進去,卻被他一把拉住手。“初夏,魔淵裏凶險萬分,以你現在的情況進去就出不來了。”他說,眉宇間盡是擔憂,“如果你真要九葉瑾的話,我去幫你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