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那堪酒醒(3 / 3)

素依緊緊環住他的腰身,將小臉埋在他懷中悶聲落淚。

“素依……”弘曆喚她,“你不知道我有多慶幸這個世上能有你,第一次見你是在額娘荒廢的園子,你跟杏兒一起在園中遊玩,當時正值暖春,你口念著人不負春春自負,我當時隻道竟有如此才情的宮女……”弘曆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後來便是在暮園你將我當成了和親王,你說怎麼有你這樣笨的宮女?阿哥也是能隨意弄錯的嗎?”

素依抬起頭來,呆呆地望著他,弘曆一手撫上她的臉頰,微笑說:“再後來便是你從秋千上飛下來我救了你,我當時便想第一次見你許是偶然,可第二次第三次便是無法割舍的緣分,這緣分叫我有了奢望,我這一生睥睨天下世間萬物從來都是唾手可得,從來沒有過任何渴望,可唯獨你……我是那樣的渴望能夠擁有你……我從來不信怪力亂神之說,可卻是如此的感激上蒼能讓我遇上你,雖然比一個人晚了一步……”

素依靜靜地望著他,突然說道:“你是誰?”

弘曆驀然一驚,繼而發覺她的眼神茫然,神情懵懂,方抿唇一笑:“你醉了,我卻還與你說那樣多……也罷,我叫他們傳長壽麵可好?我陪你吃……”

素依雙手環上他的脖頸,啟唇笑道:“你為什麼待我這麼好……我覺得像是做夢一樣……”

弘曆垂眸睨她,她靠在他的胸前,臉上是無限的嬌羞,一雙迷離清眸更是燦若星辰,淺笑著瞧他,曾幾何時他也想過若她能軟語嬌嗔該是怎樣一副動人心魄的場景,卻不想會這樣叫他愛憐心動,許了喝了酒的緣故她的唇瓣別樣的紅潤,在燭火的映襯下發出誘人的光澤,弘曆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再難自持低頭便吻了上去,屋外流風晦雨,屋內卻是一室的旖旎,風光無限……

天色晦暗,雨霾風障,滂沱大雨將蒼加縣城籠罩,顯出些許清冷之感,城內零零幾點燈火,整個縣城陷入一片沉寂之中,隻聽得簌簌雨聲在窗外響起。

富察芷珊輾轉難眠打開窗子見夜色黑的濃鬱,如一副潑墨畫,唯有顧諺昭的屋子依舊亮著燭火,低沉淒婉的簫聲從他屋子裏傳來,傳入耳中卻叫人幾欲落淚,芷珊起身穿了衣裳便朝他的房間走去。

顧諺昭放下手上的紫竹簫,望著那書案上的畫卷,怔怔出神,燭火微弱映出他清冷的身姿,雪白的宣紙上是一個巧笑倩兮的女子,明眸皓齒,說不出的氣韻風流,宣紙的一角還題了一排小楷:晚日寒鴉一片愁,柳塘新綠卻溫柔。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腸已斷,淚難收,相思重上小紅樓。情知已被山遮斷,頻倚欄幹不自由。

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皎若明月的容顏來,頓時心中又是一痛,百般愁思湧上心頭隻覺淒涼悲苦無限,口中喃喃道:“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

這人世間竟果真沒有相攜白頭的人嗎?今日你的生辰,卻是他陪著你嗎?眼底的悲涼更甚,心中苦悶不堪,抄起桌上的酒壺便是一飲而盡,用力的將酒壺擲在地上沉寂的雨夜隻聽得酒壺破碎發出清脆的聲響,顧諺昭露出一抹苦笑,低聲道:“那堪酒醒,又聞空階,夜雨頻滴。嗟因循,久作天涯客。負佳人,幾許盟言,更忍把,從前歡會,陡頓翻成憂戚……”一語說完便癱坐在椅子上,良久才執起那畫輕輕說道:“你過的好嗎?”

富察芷珊在屋外靜默了許久,揚起的手臂終於緩緩垂下,轉過身來才發覺自己臉上竟然冰涼一片,寒風襲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裹了裹身上的披風便走回了自己的屋子,無力地躺在床榻上,淚水卻依舊未止,他心中早已有了人,她怎會不知?那日在聚寶閣她便已知曉,可他把琴給了她,她以為他已經放下了。

卻終究是沒有……若他能與他愛的女子相守一生那她也隻能遙望祝福,可他竟那樣的悲傷,他念的詞,他的語氣,他的苦笑無不教她覺得心疼,他與他心上的女子或許是相愛卻未能相守,所以隻能寂寂問她:你過的好嗎?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有多心疼他,她有多喜歡他,她有多嫉妒那個女子……

顧諺昭,她不能給你的,我能給你,隻要你肯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