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諺昭頷了頷首,素依轉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走了兩步忽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以後不要自己一個人去淋雨了。”
素依腳步一頓,悶悶嗯了聲,心中卻覺得豁然暢通,疏朗起來。
剛踏進屋子裏就見秋若在徘徊不停,秋若見到她緊皺在一起的小臉這才舒展開來,嗔道:“天哪!你可算是回來了!怎麼淋雨了?快把衣裳換了。”
說完便急忙拉著素依走到屏風後麵,又去關上門,素依在屏風後麵脫著衣裳,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人都丟了,你還好意思問?”秋若接道。
“人丟了,誰丟了?”素依換好了衣裳,從後麵走出來說道。
“還有誰?隻你一個便要了大家的命了!”秋若橫眉怒目說道。
“我哪裏丟了?這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嗎?”素依方才聽她說人丟了還有些擔心,聽她說的人是自己便鬆了口氣。
秋若長歎了口氣,“你出去也不跟我說一聲,剛才吳公公來尋你,你不在,萬歲爺發了好大通脾氣,所有人都出去找你了,你倒好,優哉遊哉到此時方回來。”
素依沒想到自己出去竟惹出這樣大的亂子,直覺得對不住大家,囁嚅著問道,“那大家都回來了嗎?”
“我也不清楚,你既回來了便收拾一下去見萬歲爺吧,我先去通報一聲。”秋若說著便出了屋子。
素依拿手巾擦著濕漉漉的秀發,從上到下又從下至上一遍又一遍的捋過,神色卻有些恍惚,驟然響起一聲悶雷,驚得她將手中的毛巾都滑落到地上,俯身撿了起來便放在了桌子上,拿桃木梳子梳了幾下頭發,隻簡單的用支玉蘭簪子挽了起來,吸了口氣便走了出去。
弘曆住的是間極寬敞的屋子,此時那房門正開,素依在門口停頓了一下便輕輕地走了進去,弘曆休息了半個來月,身子已大好,此時正坐在窗前的書案前,垂著麵似是在看折子。
素依的步子放的更輕了,生怕驚著他,卻不知他早已知道她進了屋子,自她在門前踱步之時他便已發覺了,狀似在低頭看折子,其實折子上寫的是什麼他全未看進心裏去,滿腦子都是急切過後的舒然,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方才在害怕什麼,她突然便沒了蹤影,他向來冷靜自持,可卻一下子失了分寸,即刻便下令所有人都出去尋她,若不是因著自己的傷他也要出去尋她了,此時見她平安無事地回來懸著的心方落了下來。
素依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輕輕地走至弘曆身旁執了那石墨慢慢磨了起來,時光變得緩慢起來,屋子裏本就極是安靜,此時隻聽得墨錠碾在那硯台上上發出的沙沙聲,她就站在他身邊,離的極近,她身上的輕輕淡淡的蘭草香便隔著衣衫傳入他的鼻息之中,弘曆久久地凝注著那隻在硯台上旋轉不停的蔥蔥玉指,恍然間一滴水珠自上而下落入硯台中的墨汁上濺起一圈小小的漣漪,弘曆抬頭便看見素依烏黑瑩潤的秀發隻用一支玉蘭簪子輕輕挽著,秀發猶自濕潤,額前的幾縷秀發緊緊地貼在凝脂般的皓雪肌膚上,有水珠自那發尖輕盈而落滴了下來,素依正凝神磨墨,覺察到異常,便對上了弘曆的眸子,匆忙又移了開來。
猝然間響起幾聲叩門聲,素依便向門外望去,雪焉端了個盤子走了進來,微微福了身將碗放在桌子上便走了出去,臨走竟將門帶上了,素依沒來由便緊張起來,弘曆忽然站了起來,素依忙撂了墨錠去扶他坐在了桌前,弘曆說,“把這薑湯喝了。”
“啊?”素依一驚。
“把這薑湯喝了。”弘曆又重複道。
素依隻道這是他的藥卻未曾想竟是薑湯,愣了愣便端了起來,連喝了幾口才放下,卻聽弘曆又道,“好端端的為何去淋雨?”
素依踟躕了半響卻不知如何回答,隻得說道,“屋子裏悶的慌,隻是信步走走。”
“若是哪裏不舒服便去讓張太醫瞧瞧,這季節雖好濕氣卻重,受了風寒就不好了。”
“是。”素依道。
“我有些累了,你回去歇著吧。”弘曆又道。
“奴才告退。”素依退了幾步便轉身開門走出了屋子。
弘曆淡漠的麵容這才有了絲變化,眉峰緊蹙,手撫上了胸口,隱起一陣咳嗽,吳書來見素依走了匆忙便進了屋子,見到弘曆麵色蒼白,忙倒了杯水湊到弘曆唇邊,弘曆就著喝了幾口這才壓住了不斷上湧的咳嗽,吳書來說,“爺可好些了?奴才去叫張太醫。”
弘曆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吳書來忙去請了張太醫,張太醫細細瞧了一番說,“主子的傷已經大好了,方才劇烈的咳嗽是因為氣息不順,血氣上湧導致,主子一定要保持心態平和,凡事切不可過於憂慮,心情舒暢這傷才好的快。”
弘曆淡淡應了聲,吳書來卻已在心中千回百轉,心領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