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世之謎(1 / 3)

陰晦的天空,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羅網,將光亮盡皆驅逐開外。隨著夜幕的降臨,整個世界被黑暗所吞噬。

又是一個沒有星和月的夜晚,我靜靜地躺在床上,將自己放逐在這黑暗之中。

屋子裏沒有一絲光亮,周遭也靜得出奇。這種感覺,好似墜入了一個無底深淵。然而,我沒有一絲恐懼,甚至很享受黑暗所帶來的一切。

這或許是我的心魔,抑或是我內心的一個陰暗麵。

良久之後,我點燃了一支煙。在這黑暗裏,煙頭的光亮分外顯眼。

我貪婪地吸著煙,或許在這黑暗裏隻有它能與我為伴。

多年以來,我已經不止一次在黑暗裏獨處。每當此時,耳邊似乎總有一個聲音在質疑,我是誰?我從哪裏來?

這似乎是一個很俗套的問題,但這一問就是二十多年,而且我從來沒有得到過答案。

如果說名字隻是一個代號的話,那麼拋除這個代號之後,我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或者說除了這個代號我一無所有。

這麼多年的周而複始,直至如今,或許我也不想知道了。如同黑暗裏沒有光明一樣,我在這黑暗之中永遠也無法獲悉自己想要的。我唯一能做的或許就是在黑暗中沉思,在黑暗中睡去,又在黑暗中醒來,而未來的某一天,我也將在這黑暗中死去。

每當我沉睡之時,朦朧之中經常會浮現這樣一個場景:一個老人抱著一個孩子頭也不回地向外走。盡管看上去是如此的決絕,但看得出他的每一步似乎都邁得那麼沉重。在他的身後,站著一個老人和一個中年漢子。老人如同雕塑一般一動不動,中年漢子想要追上去,但他剛剛抬起腳便遲疑地停下了腳步。許是強忍著沒有哭出聲的緣故,中年漢子此時身體如同篩糠一般地顫抖著。在中年漢子的身後,一個女人坐在那裏放聲痛哭。女人的懷裏還有一個孩子,估計是受到大人的影響,也跟著哭了起來。我看不清他們的樣子,隻是隱隱約約地能夠感覺他們的存在。

每當此時,我總是忍不住想要呼喊,而每次我也是在呼喊中醒來。當明白了夢與醒之後,驀然發現,淚水早已沾濕了枕巾。

從小到大,這個場景不止一次出現在我的夢中。我不知道這個夢和我有什麼關係。或許這就是我曾經記憶的碎片,我曾一廂情願地期望收羅更多的碎片,如此就可以回答我那個老套的問題。然而,碎片終歸是碎片,憑著一個碎片,我無法去拚接一個完整的記憶,更無法獲知我的身世。

我叫陳弘一,1984年生人,文學博士,大學講師,這就是我的標簽。關於我的身世,我隻知道自己是個孤兒。確切的說,我是個棄嬰,從沒見過我的父母,也沒有任何親人,自小跟著爺爺長大。

不過,我與爺爺並沒有血緣關係。爺爺告訴我,我是他撿來的。至於父母為何會遺棄我,我始終想不明白。雖說在那個年代農村並不富裕,但是還不至於到一個孩子也養不起,以至於要餓死的程度。尤其那還是個重男輕女的年代,一個健康的男孩被遺棄,真的有點匪夷所思。

就像鄰居劉嬸,一直就想要個男孩,結果連續生了五個丫頭,丈夫和婆婆從來不給他好臉色。我現在還清楚的記得,當時由於交不起罰款,計生委到她家去“抄家”的情景。整個屋子全被搬空了,連家具、飯桌啥的都被搬走了。好在好心的村長在裝車的時候偷偷把鍋和鍋蓋扔到了牆角,才讓他家幾口人得以吃上一口熱乎飯。

劉嬸一直沒有如願以償地生個男孩,所以在我小的時候,她非常喜歡我。當時農村還有定娃娃親的習俗,她還多次和爺爺說要把她家最小的女兒和我訂娃娃親。當然爺爺沒有同意。原因我並不知道,但是在當時我絕對不會同意的。她家那個女兒又瘦又小,皮膚還不好,臉跟土豆皮似的,整個一柴火妞,倒是他家三女兒長得不錯。隻可惜比我大幾歲,在一起玩的時候,我會時不時地占她一點便宜。隻是每次占完便宜後,都免不了被爺爺一頓胖揍。那時候我不止一次詛咒她將來嫁不出去,但這並不耽誤我占她便宜。

從懂事開始,我就無數次地追問爺爺關於父母之事。架不住的軟磨硬泡,爺爺最終還是道出了實情,因為我命格特殊,如果在父母身邊,家裏肯定會橫遭變故。對懵懂的我來說,自然不會明白爺爺在說什麼,隻是不再追問,對父母也橫生出一絲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