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大叔見到我的翻蓋手機頓時驚了,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這都什麼年月了,你咋還用這玩意……”隨後他意識到不妥,尷尬地咳了一聲,把後麵的話都咽了回去。
我也非常尷尬,順嘴編了句瞎話:“那個……常用的手機壞了還沒修好,就拿以前的臨時用幾天。”
“哦哦,我說的麼。那要不我幫你叫個車?”司機大叔如此提議。
“那好吧,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接了單本來就應該把你送到地方才對,誰成想碰見……”大叔猛地收住話,頗為忌憚地看了眼前邊,低頭飛快地在手機上操作。隔了一會,才說:“我加了五十塊錢小費才有人接單,你看……”
我心領神會地把錢遞了過去,連帶著之前的車費一起。大叔對於沒能履約把我送到地方還是有點愧疚的,所以堅持不肯收車錢,硬是給我退了回來。我知道他心急想趕快回家,也就沒再退讓,把錢揣好就下了車。
還沒來得及道別,大叔就已經掉頭朝著市區方向飛馳而去,眨眼的工夫就沒影了。看來他是真被那東西嚇壞了,也難為他還能強壓著恐懼,幫我叫到車才走。其實這個大叔還挺有責任心的。
正想著,忽然感覺腿上一涼,緊接著就聽見嫩生生的童音——
“小姐姐,你長得好漂亮呀。”
我嚇得一激靈,整個人橫著竄出去半米多,扭回頭來才看見摸我的是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他長得模樣倒是挺乖巧,可皮膚白得不像話,站在太陽光底下甚至能隱隱看見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
剛才大叔看見的不會就是他吧?
如此想著,我又忍不住往後挪了兩步。其實我倒不是怕他,隻是如果動起手來,很容易泄露氣息引來道宗的人,這才是我最擔心的。
小男孩見我不斷後退,頓時露出委屈的神情,癟著嘴嘟囔:“你也不喜歡我嗎……為什麼你們都不喜歡我?”
我心說你這樣出來嚇人,會有人喜歡你才怪了好嗎?
可是視線一掃,我卻發現他腳底下有影子。
不是鬼?
我愣了一下,隨後放柔聲調問他:“小朋友,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兒啊?你爸爸媽媽呢?”
“爸爸媽媽……他們都在家裏。”小男孩低著頭,聲音中透著無限失落。
我又問:“那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是他們趕我出來的。我不想出來,他們就打我。”說著,小男孩就拉起袖子,露出皮包骨頭的小胳膊。
上麵青一塊紫一塊,傷痕累累。而且看起來並不都是今天造成的,還有很多舊傷。
我看得心裏冒火,太過分了!多大的錯要把孩子打成這樣?!這孩子才幾歲,爹媽怎麼能下得去手!是不是親生的啊!
這分明就是虐待兒童!
我心疼地上前拉住小男孩的手,隻覺得一陣刺骨的涼。我心裏閃過一絲懷疑,但是低頭看看他腳下的影子,又瞬間打消顧慮,柔聲問:“你知道爺爺奶奶家的電話嗎?”
“我沒有爺爺奶奶。”
“那外公外婆呢?”
“也沒有。”
我不由得犯了愁。本來我是打算聯係他家的老人,讓老人出麵說說他爸媽,讓他們別再這麼打孩子了,可沒想到小男孩會這樣說。估摸著,四位老人可能都已經去世了吧。
仔細想想也對,要是上麵的老人還在世,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孩子身上的傷?他們早就該教訓孩子爹媽了,也輪不到今天讓我來管。
“你還有別的親戚嗎?”我不死心地又問。
小男孩搖頭:“我隻有爸爸媽媽。”
所有親戚都沒了?不至於吧?
我猜測,這孩子的爸媽很可能是管所有親戚都關係惡劣,基本斷絕了來往,所以他才會以為自己沒有任何親戚。
不論我猜測的是否正確,這事都不好辦了。我畢竟是個外人,沒辦法插手太深,更何況我現在自身難保,也實在是分不出太多的時間精力去管這事。
至於報警……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大用。像這種“家務事”,解決方式基本都是和稀泥。
可是畢竟遇上了,要是裝作沒看見似的就這麼走了,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正思量著該怎麼在能力範圍內盡量幫這個孩子,就聽見他說:“小姐姐,你跟我回家吧,這樣爸爸媽媽就不會打我了。”
這是什麼邏輯?
我感覺自己實在是跟不上這孩子的思路了。但是抱著能幫一把就盡量幫的想法,我還是耐心地嚐試與他溝通:“為什麼我跟你回家,你爸媽就不會打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