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我埋紅線就好。”
我不假思索地脫口拒絕,北冥耀在電話那頭沉默,我才意識到自己拒絕得太生硬了一些。不管怎麼說,人家都是一片好意,就算拒絕也應該委婉些才對。我暗暗自責,並且努力試圖緩解尷尬:“呃,那個……我是怕你太麻煩啦……”
“嗯,我知道。”北冥耀的情緒明顯比方才低落了很多,但還是幹澀地笑了笑,說:“那我就先不過去了,你要是有事再打給我。”
“好。”
我心緒複雜地掛了電話,才想起來忘了問實力突然增長和身體發生變化的事。不過轉念想想,以剛才的微妙氣氛,確實不適合談論這個。
還是自己慢慢琢磨吧。
畢竟是自己的身體,有什麼變化我心裏再清楚不過,但如果要一一說出來,卻未必能形容得詳盡精準。再說這番變化也不是馭鬼術引起來的,北冥耀也未必能比我知道更多,就算問了也不見得有用。
如此一想,也就徹底打消了詢問的念頭。我按照他教的辦法,找了一捆紅繩注入神念,然後埋入家周圍的土地裏。也幸好這個小區主打生態環境,整個園區都鋪滿了草坪,路也都是注重觀賞性的碎石小路。要是普通小區裏那種柏油路、水泥路,想往地裏埋東西還真是個難題。
弄好了一切,我終於可以放心地回去洗澡睡覺。隻可惜一睡下便是噩夢。
這夢似乎是之前那段記憶的延續。
“……真的連一點希望都不能給我嗎?”淩無殤悲戚地發問。
我輕聲道:“淩無殤,別讓我恨你。”
他慘笑:“那、祝你和我哥……永結同心。”
殘陽映照下,他眼中閃爍的淚光恍然如血。
我低下頭不忍再看他帶淚的笑容,喃喃說:“送我回去吧,別誤了吉時。”
他笑出聲來,腳尖前的黃沙驀地濕了小小的一塊。狂風卷過,黃沙翻飛,那一滴水痕消失無蹤。
我怔怔地盯著那一塊黃沙,心中滋味複雜。
沉默良久,淩無殤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裏的話:“你陪我飲酒,陪我騎馬,陪我一起看山看水……這些都隻是因為可憐我嗎?難道我在你心裏……”
這些話他已經壓在心底太久太久,若不問個明白,就算是死了也無法瞑目。
“別說了!”我打斷他的話,卻仍盯著黃沙不肯與他對視。
“我偏要說!”淩無殤帶著哭腔咆哮:“你就要跟我哥拜堂成親了!我現在不問,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別再說了……”我澀著嗓子艱難道:“我陪你做那些事情,隻是想讓你開心一點,盡快從那個女孩給你的打擊當中恢複過來。沒有別的原因。”
淩無殤不依不饒:“天底下的傷心人多了!為什麼你不去安慰他們,獨獨隻安慰我一個?”
“那是因為……因為我是你未來的嫂子!我一直都是帶著關心家人的心態去關心你的,是你會錯了意!”
淩無殤慘笑:“你終於肯承認了,我在你心裏,就是條可憐蟲。”
“不,不是這樣的……”
“那是哪樣?”淩無殤反問,問得我啞口無言。
他繼續道:“承認吧,從你知道我身世的那天起,你就一直在可憐我。我就是個沒娘疼沒爹愛的可憐蟲,身體不好,脾氣還糟,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說喜歡我的女孩兒,結果還是衝著權勢地位來的,知道我沒可能繼承王位,馬上變臉變得比誰都快……我這麼可憐的人,你要是再不安慰開導一下,萬一我想不開自戕了可怎麼辦?你就是這麼想的,對吧?”
“嗬,說不出話來了吧?那就證明我猜對了。都拉烏夢隱,你覺得自己是懷著善意在做好事是嗎?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可憐兮兮沒受過一天爹娘疼愛的、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滿腔熱血地付出真心卻被狠狠踐踏的可憐蟲!我!接受到你這些所謂的安慰以後,到底會不會覺得開心!”
我落淚:“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沒想那麼多。”
淩無殤一步步靠近,帶著獨特的、常年不散的藥香。
“你漂亮,善良,溫柔,又愛笑,你有數不清的優點……那你想過沒有,我也是個男人,你這麼好,又常常與我親近,我是會動心的。”
“對不起。”除了道歉,我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我想聽的不是這句。”淩無殤抬手,想摸我的臉頰。我抗拒地別過頭,他隻能僵手抬得更高,輕輕撫摸鳳冠上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