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才的那一口陰氣並沒能讓他恢複多少法力,他此刻也跟方才的淩邪一樣,完全是靠著臨時激發出來的潛力強行支撐。
但我太知道這種被激發出來的潛能,可以迸發出多麼恐怖的力量。
哪怕時間短暫。
哪怕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甚至,哪怕是拚上自己的性命。
也,
一定要保護那個對自己而言至關重要的人。
何其相似……
不,這就是同樣的情感。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放開手中的攝魂珠,看著黑無常的眼睛平靜地說:“其實你我之間根本就沒什麼深仇大恨,一切都是誤會引起來的。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對你們沒有敵意,也對你們的秘密沒有任何興趣……所以我們就當互相沒見過,各走各路,以後也不必再見麵了。你覺得如何?”
“……當真?”黑無常將信將疑地問。
“難道還要我發誓麼?”我輕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我沒回頭,但是依然能感覺到黑無常的目光始終黏在背後。他並沒有完全相信我,事實上,我也確實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這麼灑脫。
我不過是權衡利弊之後,做出了自認為最恰當的選擇罷了。
是“最恰當”,但不是“最想做”的。
畢竟被黑無常用拘魂鉤折磨過,承受過那般非人的劇痛,我怎麼可能真的心無怨恨?不動手,不過是因為沒有十足的把握罷了。
雖然有攝魂珠在手,但我並不確定它是否也能在鬼差身上發揮作用——雖然有些懷疑那兩個鬼並非黑白無常,但也隻是懷疑而已,仍不能完全排除他們就是黑白無常的可能。
如果出手的話,除非一擊秒殺,否則我將要麵對的就是一對二的局麵。雖然他們兩個都有傷在身,但是白無常正在飛速恢複,黑無常又正處於潛能被激發的狀態,如此算下來,我的勝算連五成都未必有。
而我一旦失敗,下場很可能就是魂飛魄散。淩邪已經榨幹了自己最後一絲潛能,絕不可能再趕回來救我了。所以我失敗就必死。
隻為出一口怨氣,就冒這麼大的風險,未免太不理智,也實在得不償失。
所以,權衡之下隻能這樣了。
我又一次深刻地意識到,實力究竟有多麼重要。如果我可以足夠強大,那我就不需要做什麼權衡,隻管依照本心去報複、去加倍折磨敵人就好了……
不,如果我實力足夠強大的話,從一開始就不會受到折磨。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還不夠強。
雖然我已經在很努力地提升自己了,也確實跟剛開始學習馭鬼術時的自己有了很大進步,但,這還遠遠不夠。我還得變得更強才行。
隻有更強,我才能運用馭鬼術鎖定淩邪的位置,才不用像現在這樣,隻有瀕死的狀態下才有可能見到他。
隻有更強,我才可以不受欺辱,也不用再顧慮任何事情,可以放肆地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也隻有變得更強,我才能不用總是被動等待淩邪的救助,才能跟他攜手作戰,一起打敗敵人,一起擊碎擋在前路上的所有困難。
然後,一起享受靜好歲月,一起看花落花開,雲卷雲舒。
我已經見過淩邪,今天的最大目標已經實現,也知道念念已經消失,不需要我去保護。那麼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盡全力去修煉,用最快的速度讓自己擁有更強的法力!
我歸心如箭,剛轉過彎甩脫黑無常的視線,就撞見了縮在陰影裏的朵雅。
先前被打散又重聚的那些神識,也懸浮在她身邊。
我瞬間明白,她見到那些神識之後就知道我有危險,馬上就趕過來了。隻不過到了這邊以後,發現敵人太強大,所以根本沒敢露頭,一直縮在這裏暗中觀察……而且,我估摸著這可能還是看到淩邪出現,發現局勢很可能逆轉,她才會留下來觀察的,要不然可能直接就腳底抹油跑路了。
但她畢竟不是我的鬼仆,我與她之間的約定也確實並不包括必須舍命相救之類的內容,所以我也找不出什麼理由來批判她的這種行為。
“走吧。”
我沒有多說別的,徑直走向她女兒的病房。我答應了她會救她女兒出去的,再說那孩子那麼可憐,舉手之勞而已。
朵雅十分不好意思地跟上來,小聲囁嚅:“那個……我、我……”
“不用解釋了,我明白。”我頓了一下,說:“如果易地而處,我也未必會願意上去送命,所以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