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那股恐怖的壓迫感終於消失,我整個人虛脫地倒在床上,久久無法從恐懼的陰影中掙脫出來。
念念倒是比我恢複得快,她好像隻是普通地睡了一覺,剛剛醒過來那樣,揉著眼睛迷茫地問:“娘親,咱們怎麼回這兒來了?”
我能看得出來,她沒有演戲,她是真的完全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我緩了緩情緒,跟她說:“沒什麼,偶爾回來住一晚而已,咱們明天就走。”
“哦。”念念重新躺下,又沒心沒肺地睡了過去。
我斂息內視,觀察識海中引夢蠱的狀態,驚訝地發現它們的傷勢已經基本恢複,隻是依然畏懼蠱靈的力量,瑟縮在角落裏不敢動彈。
感應到我在觀察它們,小引夢蠱立刻向我傳遞出強烈的想要離開的願望。在得到我的許可之後,它立刻迫不及待地從識海中鑽出來。但原本用來安放它的那個小陶罐我沒帶在身上,它找不到地方可去,就幹脆在我掌心裏盤成一團。
不知道為什麼,它好像比以前更親近我了。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入夢看看。雖然我不知道藏在念念身體裏的另一個靈魂到底是什麼,但我覺得她應該沒有惡意。因為我之前對念念完全不設防,那個靈魂如果想害我,有的是機會下手,沒必要親自出來跟我對話,引起我的警覺。
再說,我現在可是蠱靈的宿主,就算借引夢蠱十個膽子,它們也不敢像之前那樣反噬。而且我要進的是自己的夢境,又不需要像進別人夢境時那樣,還得地方對方精神力的抵抗,風險基本為零。
既然沒有危險,又能獲取很多有用的訊息,幹嘛不去呢?
我不再猶豫,果斷擠出一滴血滴在小引夢蠱身上。
閉目,入夢。
一條虛幻大河橫在麵前,仿佛從亙古流向無限遙遠的未來。
我邁入河中,艱難地一步步逆流而上。
河麵映出的景象瞬息萬變,仿佛時光倒流。
某一刻,大河消失,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寬敞的院子,和裏麵氣派的三間大瓦房。
走進東屋,一眼便看見炕上盤腿坐著個老頭。老頭穿著一件對襟盤扣的黑棉襖,把須發襯得銀白如雪,頗有幾分隱士高人的氣質。此刻他一動不動地閉目盤坐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
在他身邊,躺著個約莫兩歲左右的小女孩,穿著舊得看不出顏色的夾襖,頭發亂蓬蓬的,小臉上幾乎沒有肉,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女孩非常安靜,不知道究竟是睡著了,還是被下藥迷暈了。
我湊近了仔細觀察,才覺得這孩子的眉眼輪廓跟自己很像。她應該就是小時候的我。
真沒想到,原來我小時候過得這麼慘。我忍不住猜測,自己是不是留守兒童。
正想得入神,忽然感覺一道銳利的目光射來,我心中一凜,赫然發現那白發老頭不知何時睜開雙眼,正死死地盯著我!
他能看見我?!
不應該啊……夢裏的場景照理說應該都隻是記憶而已,又不是真的穿越回過去了,他怎麼會看得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