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知道正確的規避方法,外人應該是沒有辦法直接進入寨子裏麵的。而我卻進來了,所以朵雅才會如此驚訝,一直追問個不停。
我現在徹底相信,地獄當鋪突然送這個引路蜂過來,就是為了讓我能夠進入這個寨子。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命令引路蜂帶我去其它地方的時候,才會毫無效果。
地獄當鋪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處心積慮地幹涉、影響我的選擇和行為,這次如此反常,實在令我心裏非常不安。
朵雅說:“你很早之前就答應過我,會跟我回家鄉見我的裏阿和卡博,現在既然你人已經進入我們寨子了,就隨我去見見我的裏阿吧。”
我納悶地問:“裏阿?卡博?這是什麼意思?”
朵雅似乎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把普通話和苗語混雜一起說了,於是改口解釋道:“就是媽媽和外婆。”
“哦哦,那……那行啊,你帶我去見見她們吧。”
我之所以答應得遲疑,是因為擔心會被那個千年前的自己給發現。但是轉念想想,又覺得以對方的能力,如果要發現我的話,在我一隻腳踏進來的時候,肯定就已經發現了。而我進入寨子以後,又跟朵雅說了這麼半天的話,現在才開始躲避,未免太遲了一些。
更何況,我們說了這麼多話,那個千年前的“我”都沒有現身出來找我麻煩,那估摸著後麵應該也不會輕易現身出來,跟我麵對麵地進行戰鬥。既然這樣,與其幹耗著浪費時間,還不如先去見見朵雅的母親和外婆,弄清楚我跟她們都拉烏家族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關係和糾葛。
先前答應朵雅,要來苗疆見她家人的時候,不就是為了弄明白,她們都拉烏一族世代供奉的蠱靈,為什麼會選擇我作為新的宿主麼?這個問題,我到現在都沒有得到答案,趁著這次的機會,順帶著弄清楚了也好。
朵雅見我答應得還算痛快,神色也終於稍稍緩和了幾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樣,把對我的仇恨全都寫在臉上。她淡漠地說了一句:“跟我來。”就轉身朝著寨子深處飄去。
我既然已經答應了,要去見她的母親和外婆,自然也隻能硬著頭皮跟在她身後。
想到大概幾個小時之前,我也是這樣跟在蘇白身後,進入那個詭異的幻象苗寨之中,我心裏麵就忍不住有點發毛,不斷地擔心、懷疑此刻眼前看到的一切,會不會又是一場幻覺?
如果不是幻覺的話,那為什麼……
為什麼……
我的思路忽然卡住,自己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裏給我的感覺如此不對勁。但我就是覺得,有什麼地方,非常非常的不對勁。
朵雅似乎也想到了什麼,身形忽然停頓下來,遲疑地、試探性地喊了一句苗語。
我聽不懂她喊的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我能聽得出來,她的聲音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現在很緊張,也很害怕。
至於究竟在擔心害怕什麼,恐怕隻有她自己才最清楚了。
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響,回應朵雅剛才的那一聲呼喚。
隻有若有似無的陰風,以及摻雜其中的,陣陣不易察覺的……血腥氣。
我終於明白,自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到底在哪兒了——
太安靜了。這個寨子裏,太安靜了!
之前被蘇白帶著進入那個虛幻的苗寨時,雖然我心裏麵也隱隱地覺得不對勁,但是並沒有像現在這麼強烈。因為,進入那個寨子以後,我至少還看到了其他的苗人,而且蘇白還當著我的麵,和那些人交談、互動。雖然當時也覺得不對勁,但是至少挑不出來任何明顯的毛病。
但是這裏不一樣。
從我進入寨子到現在,連一個人影都沒看見。連一絲聲音,都沒聽見!
苗寨也好,外麵普通的村子也罷,隻要是有人聚居生活的地方,就不應該安靜得連一絲聲響都沒有。就算現在這個時間,所有人都睡著,那難道連一個打呼嚕說夢話的都沒有?就算沒有,那動物呢?雞狗牛羊等常見的家畜,為何也全都不發一響?
苗寨中吊腳樓的特殊結構,就是為了上層住人,下層豢養雞狗牛羊等禽類和牲畜。這個寨子裏也全部都是吊腳樓,沒道理整個寨子連一隻雞一條狗都沒養吧?
現在天色剛剛蒙蒙亮,正是應該公雞打鳴的時間,雞叫呢?雞叫在哪裏?
這份安靜,就是最大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