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聽越覺得這聲音耳熟,忍不住上前幾步,仔細打量她的臉。她配合地撥開了黏在臉上的長發,露出雪白柔和的麵容……
“景妤嫿?!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辛辛苦苦地找她,滿心以為她的魂魄要麼是在鬼界,要麼就是已經投胎去了,真的做夢都不敢想,她竟然會呆在冥玉珠裏——呆在北冥耀的冥玉珠裏!
看她虛弱不堪的樣子,想必已經受了不少折磨。
“你……你是被北冥耀抓來的?”問出這話的時候,我心裏其實就已經有了答案。如果不是被抓,她怎麼可能會是這副受盡折磨的可憐樣子?
景妤嫿輕輕點了點頭,努力想要坐起來,然而嚐試了兩次都失敗了,隻能無奈地衝著我笑了笑,問:“能不能來幫我一下?”
“好。”我立刻上前,然而走近了才感覺出來,她的魂魄已經虛弱到了極點,仿佛吹口氣就能煙消雲散似的。伸出去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不敢再觸碰她了。我小心翼翼地問:“你確定沒事嗎?要不你還是躺著說吧。”
景妤嫿輕輕搖了搖頭,說:“躺著說話像什麼樣子,扶我做起來吧。放心,我能撐得住。”
她如此堅持,我也不好拒絕,隻能懷著一百二十萬分的謹慎,像對待稀世古董一樣,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來,讓她背靠著山壁坐好。
做完這一切,我自己緊張得都快暈過去了,而她倒是一臉釋然,嘴角甚至還帶著笑——就像是那種,想死的人終於完成了自己的最後一個心願,毫無掛礙準備放棄生命的那種笑。
我看得心裏直發緊,趕忙勸道:“景妤嫿,我知道你在北冥耀手上受了很多折磨,但你不能就這麼放棄啊……你再堅持堅持,說不定風揚就能來救你了呢?”
提起風揚,景妤嫿的神色終於起了變化,不再是那種迫不及待向往解脫的模樣,而是短暫地失神片刻,隨後輕輕地、充滿無奈和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她什麼都沒說,但我已經敏感度覺察到,她或許並不認為風揚有能力把自己救出去,甚至根本不認為自己還能有機會再見到風揚。
我隻好又說:“自從你出事以後,風揚就一直在找你,甚至還拜托我帶著他一起進入陰間……”
景妤嫿神色一驚,緊張地問:“你答應他了?”
我點頭:“嗯。不過還沒來得及帶他走陰,就發生了許多別的變故,所以他目前應該還在人間,你別著急。”
景妤嫿這才鬆了口氣,輕聲說:“如果你再見到他,麻煩幫我告訴他……我愛他。我一直不敢正麵回應他的感情,不是因為對他沒好感,是因為我很怕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犧牲。如果答應了他,萬一……”
她頓住了,似乎想到已經不需要什麼“萬一”了,因為最糟糕的情況已經發生。
“算了,還是別告訴他這些了吧。”景妤嫿苦澀地扯了扯嘴角,說:“我都已經這樣了,何必還讓他知道。你就當沒聽見剛才的那些話吧。”
我歎了口氣,說:“你沒見到他求我的時候是什麼樣子,連我都覺得不忍心……他不怕任何危險,任何代價,隻希望能夠再見到你一麵。不光是因為有許多組織上的機密要問你,更因為他有許多話想要當麵問清楚……當時他說的時候,我還不明白他到底想問什麼,現在看來他應該是想問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他吧。”
“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並不了解,但是他對你有多在意,我還是能看得出來的。就比如當初你因為念念而折壽,他都恨不得把我吃了……我想如果當時讓他選擇的話,他一定寧願選擇自己折壽,也不想讓你去承擔那份代價。”
景妤嫿眼中泛淚,顫聲道:“我知道……他對我那麼好,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可我就是因為知道,才格外的不敢接受這份感情啊。”
我不清楚她到底顧慮什麼,也不好貿然詢問,隻能跟她說:“到底要不要把話說清楚,你自己做決定。可是看在風揚那麼努力地想要見你的份上,你至少不要現在就放棄,再咬牙忍耐一段,說不定就能有再見麵的機會呢?難道你不想再跟他見一麵嗎?”
“想,當然想……”
“那就堅持下去,努力多吸收一點這裏的陰氣,盡可能修複自身吧。”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