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雅芙睜開眼睛,沒錯,自己是在斷頭台上。
她天真地還以為這隻是一場夢,但是身上那捆綁著自己的繩子提醒著她,滕雅芙,這一次你真的玩完了,不消片刻,你的頭顱將滾到地上,伴隨滿腔熱血,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身首異處。
緊緊箍著自己的繩子讓滕雅芙感覺骨頭都快碎了一樣疼,但是更疼的是她的心——帝都真是一片神奇的沃土,在這裏,救人者要被送上斷頭台,聽聽,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情麼?
尤其是當滕雅芙聽到那些圍觀人群中的冷言冷語,不禁覺得好像有人戳著自己的心窩子,縱然是渾身長滿了嘴也說不清自己的冤屈。
可是那些人似乎一點兒也沒察覺到滕雅芙眼中那惹人憐愛的委屈和辛酸,他們自顧自地揮動著雙手,個個義憤填膺,氣勢高漲地大聲喊著,“殺了這個蠱女,免得她再禍害人間!”
滕雅芙簡直不敢再去看那些人情緒激昂的臉孔,目光搖曳之間卻突然看到被自己救了的那位老爺也站在人群中,他的目光躲躲閃閃,不敢看雅芙一眼,好像心裏也會有愧疚一般,想到這裏,滕雅芙的嘴角揚了起來。
怎麼突然想冷笑?
身後的劊子手看到雅芙臉上的笑意,無奈地搖頭,這個丫頭怕是瘋了,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回過頭來,他看到腳邊的香已經快要燃盡,斷頭台下麵的情緒越來越高漲,看來時候已經到了。
劊子手熟練地往手上唾了口唾沫,握住手中的砍刀,這把刀已經不知道斷送多少惡人的性命,也許其中也有被冤枉的好人,就比如現在,劊子手看著跪在前麵的這個丫頭,他是不相信這個女子會害人的,原因很簡單,自己做劊子手這麼多年閱人無數,從這個少女眼中卻沒有看到一絲惡意,完全不像是一個會行凶的人。
可惜,這些都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他的任務就是手起刀落。
人群之中,一個聲音十分低沉地問著身前的男子,“主人,動手麼?”
男子搖搖頭,他的頭上戴著鬥笠,身上裹著黑色的披風,活像是隻蝙蝠,一邊嘴角微微地上揚著,那笑容裏透著一種斜斜的痞子氣,“她要是這麼容易就會死,我就沒興趣了。”
兩人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斷頭台上的情形,就在劊子手已經將刀舉起的時候,猛然間,不知道從哪兒來了一陣黑風,迷住了眾人的眼睛,連旁邊的人都看不見,人群中發出了驚慌失措的叫嚷聲,劊子手更是緊張不已,想到行刑這麼多年從來沒遇到過這麼檔子事兒,莫非是天怒人怨?
這陣黑風來勢洶洶,刹那之間遮天蔽日,猛烈地吹到麵前三寸的時候,眾人才發現這哪裏是什麼風?是像蝗災一樣成群湧來的黑色小蟲!人們慌亂地揮打著胳膊想要驅散它們,但是無奈蟲子的數量實在太多,拚命躲閃也無濟於事!
好在這群蟲子來得快去得也快,平定下來之後,大家互相看著對方,每個人的臉上都有密密麻麻的紅色小斑點,又痛又癢十分難捱,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啊!”男人粗獷的尖叫聲讓眾人嚇了一跳,遲疑地將頭轉向了斷頭台上一看,乖乖,那個少女不見了!
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知道去了哪裏,劊子手的嘴巴還保持著尖叫的口型,顫顫巍巍地看著地上那截繩子張目結舌,好像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行刑的時候把犯人弄丟了,這下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此刻,就連巷子口駿馬的嘶鳴也無法轉移大家的注意,一匹高大的黑馬上坐著一男一女,女子正是剛剛在斷頭台上的滕雅芙。
帶著頭裏的男人看到馬上的男女,撇撇嘴,“無聊,我們走!”
兩人剛轉過身,街角那男子一揚手中的馬鞭,駿馬呼嘯著奔出了城外。
在河邊洗了把臉之後,滕雅芙看起來終於精神了一點,潔淨的臉蛋兒有點兒圓,讓她還起來還像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隻是經過剛剛的驚嚇麵無血色,櫻桃小口緊緊抿著,還在因為剛剛的事情心有餘悸。
站在麵前的男子將一套中原服裝遞給了她,“還是把衣服換了吧,你呀,有些時候就是這麼笨,連入鄉隨俗都沒聽說過麼。”
“什麼時候該由你來教訓我了?”本來溫順的雅芙這時候怒火三丈,活像是發怒的小野貓,幹脆將之前受到的冤屈化作怒氣一股腦發泄在的男人身上,“什麼叫做入鄉隨俗?以怨報德就是帝都的習俗?”
男子被罵得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怎麼和帝都拉扯在一起了,他木訥地蠕動著嘴唇,“你……還是先把衣服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