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坐著,張嫣握著絲絹手帕,擦拭著朱弘昭臉上血漬,下麵曹化淳端來1盆清水,放在邊上輕輕離去。
將府的人憤怒,皇帝身邊人哪個不憤怒?
身居上位,1言一行影響的實在是太大了,皇帝若喜歡玩蛐蛐兒,整個南京城就能變成蛐蛐兒的天下。若皇帝要報複,下麵人絕對變本加厲、摻雜私仇1氣亂殺,這種涉及到感情的報複,根本不是有計劃,有目標的清洗,1旦發生將很難控製住。
故而,憤怒的時候,又非常的憋屈。
最大的矛盾就在皇帝這裏,明明1巴掌可以拍死,更沒有人來約束他,可為了以後、為了心中的理想,隻能忍著。若有個人來管,硬性阻止,那也好轉移仇恨。
可沒有這樣的人,不能報複產生的憋屈、窩囊情緒,該給誰發泄?
這種自己束縛自己手腳所產生的負麵情緒,隻能自己背著,沒人能分擔。
相府會議結束,孫傳庭掛職兵部尚書,並不是兵部坐堂的戎政尚書。因為事情的特殊性,他不得不站出來清洗兵部,與正牌戎政尚書崔景榮一起負責這件事。
約談兵部6品以上官員,1個個先做案宗,等確定外流出去的抬槍所在部門,再11清算。
整個兵部人心惶惶,誰也不敢擔保是不是自己下麵的人拿了錢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更不敢擔保身邊的同僚牽扯進去,進而將自己株連。為了自保,將一切有嫌疑的人咬出來,必然會成為一種趨勢,人心如此。
兵部大堂,崔景榮坐在主位,左首是周應秋,右首是孫傳庭。
兵部戎政左侍郎是高第,率先接受盤問,對於高第各人都沒有什麼懷疑,這人與東林本就有衝突,尿不到1個壺裏。
簽了字,高第道:“諸公,或許問題不在兵部,在外麵。”
研發改進的抬槍外流,事情相對於皇帝那頭來說是小事,可畢竟染上了,那就不是小事。風刮過來,兵部絕對會換上1茬人。
崔景榮6歲比高第小,可資曆比高第深,誰讓人家是十9歲的進士?
點著頭,崔景榮道:“責任出在哪裏,以後自有公論。部裏的可能性,的確不大。正因這樣,9該自我整頓,以示清白。”
兵部的職權被剝奪,考功司之類記功的主權歸了法司與將府,職方司這類職能如總參的衙門被將府參軍司頂替,現在除了研發武備、部隊換裝和動員兵役有他們發言餘地外,其他都是隨同監管的副職。別說兵權,就連自身存在的影響力也是日益衰落。
就是這樣越來越弱的兵部,上上下下都是可靠的人選,也都不認為問題會出在自己身上。如果兵部這樣全是自己人的衙門挨刀子,其他衙門必將人心惶惶。
高第輕歎一聲:“茲事體大,不可不慎。”
拱拱手,走了。
9怕兵部內部有人為了現眼,故意栽贓同僚,踩著同僚的骨頭往上爬。
隨後是兵部戎政右侍郎王在晉,天啟2年時就是都察院右都禦史,太子太保的重量級人物。
落座,王在晉接過茶碗道:“幾位,這麼查下去沒什麼意義。隻會弄得人心惶惶,無心任事。老夫的意思是等刺殺所用的那杆抬槍運抵後,根據型號再查不遲。下麵的人,膽子小,經不起嚇。”
崔景榮搖頭,神色木然不帶情緒:“能不能查出來是1回事,部裏的態度至關重要。王公,您是前輩,現在這麼局勢,您說說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國朝經不起折騰,像現在這麼折騰,弄的京裏人心惶惶,流言蜚語4起9滿意了?老夫也沒旁的意思,都把性子按捺住。說不得,皇帝不急太監急,這事自個兒嚇嚇自個兒。”
王在晉說著,接過書吏遞來的擔保文書,他毫不猶豫提筆簽字,他相信手底下的人。
一幫子人都被嚇壞了,王在晉根本想不通這種法子有什麼用?誰幹了,誰敢承認?這種擔保,毫無意義。
可沒法子,葉向高連清晰有邏輯的話都說不出來,就是先逼著兵部自查表示態度,爭取時間。葉老頭兒蠻橫逼迫,將府又磨刀霍霍,兵部隻能老實蹲在地上,按著吩咐來辦事。
見沒答複,王在晉簽了字9走人。
堂上,孫傳庭臉色陰的能凝結出冰碴子,1言不發看著1個個述職、自省、並揭舉同僚的兵部主事、郎中、議郎,隻覺得痛心。
連丟失的抬槍從哪裏出去的都沒定性,這幫人9嚇得亂咬,推諉扯皮,可想而知整個兵部的素質低到了何種地步。
好在周應秋給兵部麵子,沒有將咬出來的官員動刑,否則更是無中生有,能咬出更多的人來。
入夜時分,張嫣離開神烈山,1襲鬥篷罩的嚴密,來到錦衣衛詔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