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城外,茅家1處絲紡作坊。
院中男女織工分房開工,隻有6座紡絲機。別嫌少,有些人家能有1座9不錯了,紡絲機很大很複雜,官營的南京織造最近也才擴充到百台。
茅家的紡絲產業和各大家族一樣,也不是主家的,而是各房各脈都有份子的,屬於統1采購、經營家族式產業。
這也是江南與此時朝廷最大的衝突之1,皇帝動不動9抄家,這種家族式產業屬於很多人共有,該不該抄?
抄的是的當官的那1房,大明沒有真正的免稅,對官員隻是有稅率上的優惠罷了,地方上再給點麵子,基本上和免稅沒區別。故而,家中誰當官,產業就掛誰名下,產業分配結構還是一樣的。
所以還是1個字,抄,誰讓掛你名下,產業書契在你手裏?這也是南京織造、蘇州織造衙門擴充的原因,畢竟紡絲機製造起來太過麻煩,這是1個很精細的工作。稍稍1點誤差,紡織出的絲綢就有瑕疵。
夏允彝、侯岐曾兩個前幾社領袖、骨幹1頭霧水跟著茅元儀來到這裏,擺在他們麵前的是此處作坊去年上下兩個季度,以及今年上半年的營業賬冊。
茅元儀在紫砂壺裏填茶葉,握著竹筒將銅缽裏竹炭吹燃,燒水煮茶:“兩位乃是術數大家,餘審核賬冊費時費力又不得關鍵屢屢誤事。還望2位助力,也好讓餘從這繁瑣家務中抽身。”
飲著新煮好的茶,夏允彝與侯岐曾1人麵前擺著一副算盤,右手翻著賬冊,左手彈撥算盤珠玉作響。
“中正2年上冊,盈利1萬6千322兩,繳稅1千零88兩。”
夏允彝前腳報完後,後腳侯岐曾報賬:“2年下冊,盈利兩萬一千零7兩,繳稅1千4兩,另輸捐3兩於將府。”
“輸捐?”
夏允彝奇怪看向茅元儀,沒想到這人還真響應相府號召,給征日大軍捐了3兩軍資。
茅元儀點頭:“三兩是餘意外所得,因為征日戰事,絲綢漲價兩位也是知道的。生絲、人工不變,漲出來的利潤純屬意外所得。作坊利潤分配到餘手裏,比上半年多了33餘兩,餘便捐了3。”
這1點侯峒曾是知道的,他家也有兩座紡絲機,紡絲機的產量是固定的,生絲、人工若不變,要想有額外利潤,隻能從絲織品質量、價格上做文章。
去年下半年,對日開戰,封鎖日本商路,西夷人采購絲織品隻能來江南。日本也產絲織品,質量、精美與江南比不了,可西夷人也消費不起真正高檔的絲織品,日本那邊的貨也勉強能用,一直是江南有力的競爭存在。
茅元儀指著剩下的賬冊道:“今年日本……瀛洲大量官營生絲運抵,進1步降低生絲成本,絲綢價格穩定,利潤約在兩萬5千兩。比去年上半年,整整高出1萬兩。這1萬利潤繳稅,也才不到7百兩,幾乎可以不計。白白多出的1萬兩,可是君父的厚恩。我茅家兩處絲織,3處棉紡廠,因征日戰事成功,每年純利潤多出近3萬。如此厚恩,餘又能為張天如做什麼?”
說著,茅元儀笑笑:“或許,有的人家獲利更厚,連1點點稅都要摳下來,請問,對得起良心?君父磨刀霍霍,為了幾百兩,又睡的踏實否?”
夏允彝家中沒有這類產業,也沒趕上絲織業的紅利,沒什麼感觸。
侯岐曾入複社,已經坑了自己親哥哥侯峒曾1次,侯家再隱瞞稅務,簡直就是要把侯峒曾往死坑,倒也納稅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