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隱魔穀(1 / 2)

殘陽如血,墮落時分。

這裏是沱水河畔的一座山穀,穀口的界碑旁躺著一個懶洋洋的少年,看個頭,大概有十七八歲的樣子。身上套著一件青黃不辯的布袍,袖口已經脫落,正安逸的躲在腦後畫著圈圈,紮住了一頭烏黑的亂發。亂中出奇的是,左邊的鬢角卻孤發斜生,半縷長長的黑發斜飛,左眼隱居在發後。

少年臉皮白淨,細長的丹鳳眼略微眯著,卻是個風情萬種的俊俏後生,也是個不安份的半大小子。

他歪歪斜斜的躺著,時不時的挪動下身子,換個舒服些的姿勢。身後的界碑上‘隱魔穀’三個大字,被殘陽塗上了一層層淡淡的血紅,瞧來讓人心顫。

隱魔穀,就隱在抱虎山脈的沱水河畔,也是當世有名的凶煞之地。

大野之中,曾有人戲言:此穀胃好,挑食,慎入之。

十年前,隱魔穀還隻是個大隱,除了本地人,幾乎沒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在十年前的某一天,有人忽然間就發現,穀口出現了一塊碑石,方明白怕是有人要在穀中稱王了。

這十年當中,隱魔穀名聲鵲起,隱隱然有挑戰四大凶地的兆頭。蓋因,凡是試圖進穀一探的成名高手,進去的就進去了,再也沒有出來過。反倒是一些不會武的村夫,卻時常進進出出的頗為熱鬧,就像是逛自家的菜園子一般自在。

打這些人的口中,道上的人才明白,在界碑的背後,竟然還刻著幾行小字:江湖中人莫入,進穀者賜死,反抗者一律打死,半死的活埋。

死的人多了,隱魔穀的名聲也就出去了,也就很少有江湖中人來此踏青了,除了些對生活失卻希望,或者是生活對他失卻希望的人之外。

紀小邪不懶,但卻懶洋洋的躺著。眼望著遠方,一根枯瘦虯結的枯枝顫微微的伸向天際,老而彌堅。

他不是個安分的人,躺的不安分,腦袋就更不可能安份,他的思緒不安份的飄著,今天於他而言,也是個不安分的日子。

師父是什麼?師父便是後媽。每當想到那個不負責的師父,紀小邪就恨的牙疼。

十年了,他隻見過師父三次。而每次見麵過後,他眼睛都腫的厲害。師父隻呆一天,而且從見麵開始就會考較他的功夫進度,然後指點下一步的修煉計劃。這一天,也是他的惡夢,因為師父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講解武功的時候,他習慣於用手勢來表達,這個時候,紀小邪是不敢眨眼的。

每當他眨一次眼,師父就會認為這是紀小邪無聲的反抗,認為他的講解不夠生動活潑,就會神目炯炯的怒視著他,眼白慘白慘白的,就要跟他切磋一二,以武會友。

紀小邪曾經抱怨過幾次,師父總是說,不眨眼這是鍛煉眼力的不二法門,得擅長,然後又要切磋一二,幾番下來,紀小邪不抱怨了,他會含情脈脈的用一種近乎癡迷的目光盯著師父,盯的他臉紅,盯的他羞澀,盯的他自作多情的揉捏著衣角。

一天過後,師父就會說:徒兒,你解脫了。為師又要閉關修煉了,這是為師賴以成名的愛好。為師能有今日,全是拜它所賜。為師會想你的,你一定要很想念為師哦,不量天尊,上帝會保佑你的,佛與徒兒同在。

然後,他就會做出一副悲壯的很舍不得的樣子,堅毅的走向不遠處的一座小茅屋。

屋外掛著一副醒目的對聯,上聯是:為師在此閉棺,下聯是:徒兒好自為之,橫批字卻要多了些:生男生女都一樣。

等下次見到師父的時候,紀小邪就會很納悶,明明師父是進茅屋閉棺的,可為什麼每次都是從穀外進來,然後很自然的跟自己打個招呼,再鑽進茅屋,推門而出,來上一句:徒兒,好久不見,為師出棺啦。

師父是個很可愛的人,紀小邪一直這麼覺得。

第一次見到師父的時候,是在一座破廟。

當時,紀小邪十歲。很難想象,一個餓了五天,衣衫爛到全身的衣料加起來都隻夠別人家做條手帕的孩子,在看見糖葫蘆的那一瞬間,所散發出的氣勢有多麼的駭人。

當時,師父挽著道髻,披著僧衣,手裏攥著一串糖葫蘆,看起來一副很好欺侮、猥瑣無雙的樣子。

糖葫蘆,對於十歲孩童來說,絕對是個超必級的大招。紀小邪也很想效仿同齡人手捧一串糖葫蘆,時不時的伸出舌尖添添,附庸一下風雅。更難得的是,這個道佛雙修的家夥看起來很慫。

紀小邪惡狠狠的走上前去。

結果,紀小邪被打劫了。那個道不成佛不就的家夥隻是掃了他一眼,他就乖乖的立正,張口結舌。他被點穴了,這在他後來三年以後方才明白。

他乖乖的站著,任由那橫跨道佛兩門的家夥糟蹋。

師父蹲下身顫微微的伸手向他摸去,那一刻他哭了,一陣屈辱感湧上心頭。

師父還邊摸邊自言著:“摸這裏,嗯,盆腔太小,不大會生。靠前一點,哦,是個男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