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我在魏其府裏一共隻住了七天。
第一天,竇叔達命人汲來清泉,洗去我一身沾來的泥氣。
第二天,竇叔達差人送來織錦羅緞,換下了我的粗鄙布衫。
第三天,我梳起了頭發,插上那支青玉鳳凰釵,妝成的時候,我自己都驚呆了。原來我竟是如此美貌的女子。
我想,不管過去多少年,我也能夠記得那天竇叔達看我的眼神,驚喜但是遲疑,他明明有話要說,卻隻是看著我。看許久,便告辭。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都是如此,他隻是遲疑,然後告辭。出到門口的時候,他歎氣,表情忐忑。
我記得師父教我的本事,下一次便認真看了這男人,看深了,竟然有些灰心。
第七天,曉晨初上,我早早著了衣衫靠在門邊:要來的總是要來。
果然,太陽剛出一點,便看見竇叔達進了園子,一樣的衣袂輕揚,意態疏閑。這樣瀟灑的人,竟然也有放不下的事。我暗歎口氣,莞然笑出聲來:“你可是該帶我到個什麼地方,見那該見的人了吧?”
竇叔達愣一愣,微笑著道,“倒是我疏忽了。你可是蘇問的弟子呢。”
他拉我進到屋裏,重新掏出那塊玉來,把玩許久,終於道,“四兒,你準備好了麼?跟我走,我會帶你去看一條你沒有見過的路。可是其中凶險,並不見得能夠全身而退。我自然會盡力保你周全,可是這天下也有我能力不及的地方。你明白麼?”
我心裏無端一緊,竟生出些莫名的恐懼。看著麵前這男子,我第一次有些慌。他的眼神清澈憂鬱,還有一絲淺淺的不忍。我有些恍惚,但是仍然堅定地點了頭:從師父教會我那些東西開始,那個欲望便在心裏。我要淩駕這天下,我想知道,那些我如饑似渴學來的詭異知識,是否真的那麼強大?
“我跟你進了這魏其府,便是要聽你安排的。怎麼反倒問起我來了?”
竇叔達轉過頭,想了一會,“也罷。隨我來吧,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說著他拿過一副麵紗,“先把這個蓋上吧。”
我笑,接過來也不遲疑,隨他上了轎。竟然是館陶府。
這魏其府與館陶府應該是極熟了。宮人們也未傳喚,迎上來便道,“竇大爺,長公主一早進宮了,堂邑侯正在後園看書。可是要奴婢傳一聲?”
竇叔達溫和笑道,“倒不必擾了侯爺清靜。我過來看看阿嬌公主,坐坐便走。不必傳了。”
“諾。”
這竇叔達也不避諱,徑直走進內室。奇的是宮人見了也隻是躬身,並不攔問。進得內室,便有一股暖流湧來,檀香並著藥香,我不自禁皺了眉,可惜了屋外開得正好的白玉蘭。床帷坐著一個女孩,藍衫長發,神情茫然。她頭上插了支鳳凰釵,與我的一模一樣。我眼前一刺,下意識便要抬手去摸頭上的物件,下一秒又停住了,這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