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勝仗,使趙、魏、韓聲威大震。乘勝利之威,次年,趙、魏、韓三家打發使者上洛陽去見周威烈王,要求周天子把他們三家封為諸侯。周威烈王正式冊命魏斯、趙籍、韓虔為諸侯,是為魏文侯、趙烈侯、韓景侯。這就是三家分晉,時間是公元前403年。山西,也就因此被稱為“三晉”。(同年,公元前403年,希臘的伯羅奔尼撒戰爭也結束,雅典戰敗,失去霸主地位。)

這一翻天覆地的巨變,根本原因是從前春秋時代的分封製所致,受分封的世卿家族,通過戰功獲得封邑,再加上鐵器的發明,牛類學會種地,人們開墾更多的荒地。森林樹嶂被剃光,肥沃的土地打出黃澄澄的糧食。這些新開土地都歸卿大夫家私有,隻要上繳國家十分之一的稅收即可。卿大夫土地城邑越來越多,終於叫國君下課。但是新的魏、趙、韓國君們,不肯再搞這樣的分封了,以免自己也落得晉國國君的悲慘地位。這三個充滿活力的新諸侯中,魏國率先進行了變法改革,任用布衣賢能擔任官職--比如西門豹、吳起,分別做了縣長和郡守,但是沒有世襲封邑,而隻是國家的流官,隨時可被罷免,從而加強了君權,使魏文侯不至於再像春秋後期的晉、齊、魯國君那樣被卿族挾製。公元前403年,趙烈侯也進行了政治改革,“選練舉賢,任官使能”,就是選聘布衣人才為官,還創設和選聘了“中尉”“內史”兩個新官職,被秦和後代沿用上千年。韓國也隨後進行變法改革,“因能而授官”,毆打老貴族。

流動職業官僚,取代世卿大夫,不但加強了君權,徹底解決了當初孔子君權不張(受“三桓”欺負)的苦惱,而且選才麵更廣,不僅僅在貴族小圈子內選子弟,這使得列國可以獲得更多人才。更多人才,更強的君權,這導致的“負麵”效果,就是列國的交戰就要殘酷和規模巨大起來,公元前5世紀下葉的平靜,也就即將變成不平靜,真正的“戰國”開始了。

遙想晉國的第一流貴族中,先氏、狐氏、郤氏、欒氏、胥氏、祁氏、羊舌氏、範氏、中行氏、智氏等等,在過去的兩百年中,相繼隕落,家族宗廟被夷平,子孫被廢為平民。如今survlve(存活)下來的,就剩趙、魏、韓三家。世襲貴族政治留下了這些家族英才的美名和德行的逸事,但隨著趙、魏、韓三家新貴族任用布衣流官,一些沒有任何家族背景的無名庶民,開始走上卿相的舞台,不再以春秋知名家族的模式,而是以個人事功卓越的亮點,留名於青史。其中,吳起是布衣而為卿相的第一人,隻不過遺憾的是,他不是在魏國做了卿相,而是去楚國做了卿相--這馬上我們就講。

而這時代表著分封時代的晉國的國君晉烈公,成了一個名存實亡的衰人,雖然他還是國君,但他這個晉國,隻剩下都城絳城和祖廟所在地曲沃兩個城,成了超級小國,反倒要依附於趙、魏、韓三個新國。

這種尷尬的局麵又維持了二十七年,到了公元前376年,大家都解脫了。韓、趙、魏三國廢晉靜公為庶人(也就是跟咱們一樣的人了),晉國滅亡了。

煊赫兩百年的北方霸主--晉國,它的宗廟不再有人祭祀了。晉獻公、重耳、晉景公等老一輩革命家,恐龍和蜥蜴,從此可以安靜地躺在地下,慢慢變成化石了。而我們鱷魚時代的廝殺,則剛剛開始。時光翻過公元前5世紀下葉,進入“戰國七雄”新的一個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