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景昕緩步走在荒地上,沙塵夾雜著碎石,土地極為荒蕪。踩在上麵,龜裂更加厲害。
龐禹狄皺眉看了看這片土地,倒是康雲章若有所思:“大人,屬下曾見過這樣的土地,也是寸草不生,就在畔山之南。”
說罷,龐禹狄嘀咕道:“畔山?那不是先帝的……”
他一愣,重新審視著這片土地,忽然覺得寸草不生的地方也可愛起來。
那是先帝的金庫,慶國的金礦。
若果地底下真的蘊含礦藏,確實很有可能讓附近荒蕪一片。
“謝姑娘以為呢?”阮景昕回過頭,忽然問了她一句。
信箋上隻寫明此處底下有寶藏,謝燕娘並沒有明說。
此時此刻,她隻能硬著頭皮道:“回大人,民女以為……這裏值得買下來。”
“值得嗎?”阮景昕低聲呢喃,風起,烏發輕揚,衣袂紛飛。
康雲章手裏拿著地契,其實這件事早就決定好了。
一百兩買下一個似是而非的寶藏,對阮景昕來說其實不痛不癢。
若是真的,謝燕娘送來的這份心意足夠厚重。
阮景昕眸色漸沉,真真假假,一查便知。
他對著康雲章微微頷首,後者很快退了出去。
“既然事了,我們很該繼續沿路賞花才是。”
這才是阮景昕將謝燕娘帶出來的真正理由,做戲也得做全套不是?
謝燕娘還以為買下這塊地,阮景昕便會打發自己離開,她還琢磨著要去哪裏打發時間。
如今正好,她也不想那麼快會回謝府去。
謝蕊彤不在,謝初柔的心情恐怕好不到哪裏去,謝夫人也可能借機揉搓自己……
謝燕娘的心情不錯,這塊地已經被阮景昕買下了,以後再跟十五王爺無關。
當初正是龍誌宇陰差陽錯買下這塊地,造莊子的時候無意中挖掘到土地底下的金礦。
要成就大業,少不得銀錢。
這座金礦,對他來說簡直是如虎添翼。
如今落在攝政王的手裏,龍誌宇又用什麼來成就他的大業?
能夠給十五王爺添堵,是謝燕娘樂於看見的。
她笑著上了馬車,摟住白狼,雙手揉著它的毛發,弄得亂糟糟的。
白狼卻是感覺到謝燕娘的好心情,一顆腦袋拱到了她的懷裏扭來扭去。
一時間,一人一狼鬧成一團。
謝燕娘被白狼蹭著脖子,笑著推了推它:“癢,太癢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笑得發髻上簪子都歪了。
隻是懷裏的白狼忽然一頓,警惕地抬起頭來,猛地撲過來將謝燕娘壓在身下。
謝燕娘驚得不輕,白狼匍匐在她的身上,爪子壓在自己的肩頭,低著腦袋,尖銳森然的兩排牙齒就在跟前,說不嚇人是假的。
沒等她反應過來,隻聽見耳邊“轟隆”一聲,馬車頂居然被人生生劈開了!
木屑跌落下來,謝燕娘伸手擋住雙眼,整個人都懵了。
“姓黎的,納命來!”
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就在不遠處,謝燕娘隱約覺得有些熟悉。
等她爬起來一看,手裏拿著一把大刀的高大男人不是孟銘祺又是誰?
白狼跳下馬車,仰起頭發出一聲狼嘯,前頭的一隻爪子刨著土,渾身繃緊,對孟銘祺滿懷敵意。
阮景昕單手扶起謝燕娘,慢悠悠地下了馬車。
龐禹狄兩手握著雙刀,冷冷看著孟銘祺:“我還不知道一向光明磊落的戎族人竟然也學會了偷襲?”
“對你們這些害死族人的儈子手,何須再光明磊落!”接話的是孟銘祺身後一個年輕的男子,麵白無須,身上一襲蔚藍的長袍,手裏沒有執刀,卻拿著一把鐵扇。頭戴玉冠,腳上一雙牛皮短靴,看著不倫不類的。
謝燕娘猜測著這年輕男人的身份,似乎是孟銘祺的軍師?
孟銘祺握緊大刀,遙遙指著阮景昕:“別以為逃過一次,還能再逃一回!我的大刀,遲早要拿你的血來祭奠死去的族人!”
龐禹狄冷哼一聲:“有本事就直接過來,唧唧歪歪跟個娘們一樣有什麼意思?”
他又瞪向孟銘祺身後的年輕男人,冷笑道:“還有隻會躲在別人後麵的縮頭烏龜,求爺一聲,或許爺會給你一個全屍!”
這位白虎將軍說話夠毒的,一下子就讓年輕男人麵皮發黑,一雙眼瞪圓,恨不得撲過來撕爛龐禹狄的一張嘴。
隻是年輕男人的麵色不過轉眼間又恢複如常,那變臉的功夫叫謝燕娘歎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