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憂隨著溪風一路穿行,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從靠河的一側出了營門,頓時為眼前的景色吃了一驚。
之前隻是遠遠一瞥,並未在意,此刻走到近前才忽然發現,在這荒涼的沙漠裏,竟有這樣一處人間仙境。
清澈見底的河水猶如一條長龍蜿蜒盤旋,岸邊生長著蔥翠的胡楊林,仿佛是描在黃色的畫布上的一條綠色的飄帶。
天色漸晚,一望無際的綠色裏,萬鳥歸林,鳥鳴悠悠。行走間,突然一隻野兔冒失的竄出草叢,看見有人,立刻又掉頭跑得無影無蹤。
白靈好像發現了屬於自己的國都,呼嘯一聲,就向那隻倒了黴運的野兔衝去,一些聽到動靜的傷兵和水邊浣洗衣物的婦人,齊齊望了過來,待看到溪風後,便紛紛笑著擺手打招呼。
有些膽子大的士兵,想要去逗弄撒歡的白靈,等靠到近處發現他是狼非狗後,又會驚呼著忙不迭的退開。
莫憂遠遠看著,樂彎了腰,笑聲悠悠傳開,在林間水畔回蕩,伴著鳥鳴風吟,直入人心。一瞬間,好像所有的痛苦、悲傷,都隨著那笑聲悄然散去。
溪風停住腳步,轉眼細看著她,直到她笑聲停歇,才指著河邊一間僻靜的小木屋,道:“就在前麵了,我喜歡安靜,所以沒有住在前營。左邊是收留的一些被突厥人擄掠的婦人,右邊是傷兵營,除了不及前營安全,別的倒還不錯。”
莫憂連連點頭,眷戀的望著夕陽鋪水的河麵,隻見浪花朵朵,宛如孔雀開屏一般優美動人,“我也很喜歡安靜,而且這裏真的好美……”
溪風頷首道:“這條河喚作孔雀河,傳說東漢班超曾飲馬於此,故又稱飲馬河,乃是西域一等一的勝景,比之中原的名山大川也不遑多讓!”
莫憂回想起自己曾經走過的山山水水,不由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是啊,每一處風景都有值得留戀的地方,我去過很多很多的地方,也遇到過很多很多的人。隻可惜滄海桑田,山河瀚海都不能永恒不變,何況是人呢?也許等你停下腳步,回頭看時,原先一直陪伴在身旁的親人朋友都已經不在,隻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個,那種感覺真的好痛苦!”
溪風移步上前,手掌輕輕撫在她的肩上,傳來淡淡的暖意,“古今凡聖,如幻亦如夢,縱是絕代風華,也抵不過日影飛逝,這世間又有何物恒久不已?我們可以偶爾駐足回望,卻不可耽於往昔,隻要腳步不停,自然會遇到新的景致,新的朋友,那樣便不會孤獨!”
莫憂本就不是一個喜歡傷春悲秋的人,隻是再次來到孔雀河畔,不禁憶起前世種種,觸動心弦,現在被溪風一番寬慰,頓時恢複了樂觀。
偏頭看了眼仍攀在肩頭的手掌,不由得心頭一蕩,那隻手很漂亮,五指修長,潔淨如剝蔥,就連她都要自歎不如,輕輕錯開身子,不著痕跡的讓開肩上的手,臉上卻不由略過一抹緋紅,“謝謝你,我隻是忽然想起、想起了與師父他們在一起的日子,現在沒事了。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吧,現在我鳩占鵲巢,你可是要另找住處的!”
“嗬嗬,好,我們走吧。”溪風笑著答應,隨即率先向木屋走去。
溪風的木屋不大,房中陳設卻很精雅,琳琅滿目,多是一些詩書典籍,桌幾上擺著一盞油燈,幾件竹器玉器,盡是樂器古物之類,床榻旁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山水墨畫,繪的便是這孔雀河畔的景致。南角窗前擺放著銅鏡,另有木梳香爐,發冠玉帶,木箱上幾件白衫疊放整齊,一看就是給人一種舒適高雅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