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蘭斯洛德合上了手中厚厚的書本,初春的陽光照在封麵的燙金文字上熠熠生輝。《多拉貢尼亞傳記》,這是他最喜歡的一本書,從頭到尾讀了無數遍,但還是樂此不疲。
蘭斯洛德伸了個懶腰,神情甚是慵懶。眼望窗外,整個索羅萊茵學院籠罩在金色的晨曦之下,古意盎然的建築在地上投下了一道道宏偉的陰影。
起身離開教室,許久沒有活動的關節發出“哢噠哢噠”的響聲。走在空無一人的小徑上,耳邊不時傳來陣陣悅耳的鳥鳴,整個世界仿佛隻有他一個人。這種孤獨的感覺,他早已習慣。
又是一年早春,今年的蘭斯洛德十七歲。
沿著小徑走到盡頭,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座略顯破敗的哥特式建築,紅漆外牆牆粉剝落,爬山虎占據了整棟建築的窗。這是學院角落的一座古老建築,據說存在有幾百年了。
伸手推開三人高的大門,年久失修的門軸發出“咯吱”的呻吟。大門的移動帶起陣陣灰塵,蘭斯洛德毫不介意,邁步走入其中。
明明是白天大廳裏卻出奇的昏暗,諾大的廳堂裏空無一物,四周環繞著一圈圈台階,像是古羅馬的鬥技場,半球形的穹頂上模糊的繪畫著星辰夜空,一件件觀星器高高懸掛著。
這裏是學院的老圖書館,那些高大的書架早已被撤走,一切的一切都被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這是個已經廢棄多年的圖書館,雖說如此,蘭斯洛德每天還是會來上一次。每天早晨,一個人來到階梯教室,望著一個個同學魚貫而入,幾個小時之後又逐個離去,直到隻剩他一個人,他才起身離開,來到這荒廢已久的圖書館,自始至終沒有與任何人交流。
他在學院裏是個特立獨行的孩子,無論做什麼事情,都隻有他一個人,沒有一個人會去接近他,除了那個人。
“你果然在這裏。”
一道身影倚靠在門框上,陽光透過屋外樹木間的空隙將她的影子長長地投在地上。栗色的長發,素白的道服,如星空般幽藍深邃的眸子,那是個長相秀麗的女子,長長的頭發在後腦高高地紮起了一個馬尾辮,幹淨整潔。
“櫻你怎麼又來了,不嫌煩嗎?”蘭斯洛德似乎有些不耐煩。
“還在為那件事糾結嗎?”被稱作櫻的女子歎了口氣,回避了蘭斯洛德的問題。
“開玩笑,我怎麼會被那種事束縛。”
他半開玩笑地說道。說已經忘記,那是說謊,畢竟那種事情,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忘卻。
八年前的一個夜晚,蘭斯洛德的家鄉被教團的龍騎兵襲擊,那一晚他失去了一切,狼狽地逃了出來,來到了離他的家鄉數公裏遠的索羅萊茵學院。
時至今日,每當他回憶起那時的火光,心中都會沒來由地絞痛,也因此讓他對於教團恨之入骨。
“你又在逞強吧?”櫻轉身,似要離去,“真是可悲啊,你。”說罷,順手帶上門,絕塵而去。
“莫名其妙。”蘭斯洛德撓撓頭,找了塊地方坐下,盡管到處積著厚厚的灰塵。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櫻成為了整個學院裏唯一一個與他搭話的人。
十幾個小時的時間眨眼飛逝,太陽西沉,蘭斯洛德合上書本的最後一頁,這已經是他不知道是第幾次看完這本書了。
他站立起來習慣的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有點搖晃地走出去。
“蘭斯洛德,你來了麼,一起來見證新時代的開始。。。”
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讓蘭斯洛德差點摔了一跤,那聲音如青銅古鍾的轟響,仿佛來自遠古,攜帶著無窮的威儀傳入他的耳中,又似乎從他腦中響起。
他踉踉蹌蹌地站穩腳跟,環顧四周,想要找到那聲音的來源,一道尖銳的破空聲卻趕在他找到之前來到。
背後那扇古舊的門扉轟然碎裂,那崩壞的巨力將門框周圍的牆壁震的粉碎,一柄閃著銀芒的長矛帶著滾滾塵土與碎磚夾雜在一起疾馳而來。
被偷襲過的人都知道,在危機來臨之際背心會沒來由地一寒。像是本能反應一般,蘭斯洛德驟然轉身,長矛正好貼著他的筆尖飛過,擦下了幾縷金發,在他轉身的一刻,雙瞳如太陽般耀眼。
長矛險險擦過他之後在牆壁上炸裂,整個建築仿佛是被貫穿一般。蘭斯洛德的雙瞳閃耀著熔金般的色澤,瞳孔是像爬行生物那樣的豎瞳,建築之外的景象倒映在其中——火光、廢墟,他像是在這一刻穿越大地億萬米的距離來到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