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那天皇帝從桌下拿出了劍,好像早有準備,也難怪那晚皇帝不止一次想問:怎麼辦?朕該怎麼辦?早就知道董承謙私通敵國,怎麼辦?
“懷遠,令尊的事怎麼辦?”皇帝轉開話題。
方懷遠看了呂東野一眼,默然無語。
呂東野道:“相府已派人搜查,密室內搜出暗通匈奴的書信,但是都沒有具名。”
“沒有具名?”皇帝一愣。
“陛下,方大人鄧大人殷大人在朝中位高權重,若是突然查辦,恐動搖朝廷根基。。。”關大人皺著眉頭道。
“關大人,你的意思是。。。”皇帝突然抬起頭,神色凝重地看著關大人。
“臣以為此事宜盡量化小,若能歸於一人,便是上策。”呂東野道。
“都推到承謙頭上?你們想讓承謙來頂這個罪?”皇帝站了起來。
“陛下,臣也以為此乃上策。”方懷遠雪上加霜地道。
“懷遠你也這麼說?就為了救你爹一命?承謙多次在朕麵前保薦你,不惜頂撞朕,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可知道,私通敵國是個什麼罪名?”皇帝難以置信地指著方懷遠道。
方懷遠眼眶一熱,離座跪倒,咬牙道:“陛下,臣身著四品官服,食朝廷俸祿,必然要為陛下江山社稷著想,家父做下通敵之事,臣本當大義滅親,但此事牽連眾多,正如關大人呂大人所言,若傳揚出去,朝廷顏麵何存?還請陛下三思!”說話間淚水涓然而落。
“好,好,你們都看不慣承謙,要置他於死地,都是朕,是朕把他害了!”皇帝不怒反笑,跌跌撞撞走出幾步如醉酒般掀翻了幾案。
“陛下!”關大人和呂東野大驚,急忙跳起來上前攙扶。
“滾,你們都滾!”皇帝大袖一揮,接著笑道,“你們都等著看好戲,看朕是把他蒸了還是煮了?做夢!懷遠,你說,通敵叛國依律該當如何?”
方懷遠也已嚇得不清,跪著沒敢起身,慌亂中也沒看到關大人呂東野直衝自己擺手,一聽點了自己名字,顫聲道:“依律淩遲。”
“淩遲好,就用這個,朕把你們都淩遲了,朕眼前也就幹淨了!”皇帝揮著袖子大笑。
方懷遠站起身衝到外間大喊:“傳太醫!快傳太醫!”
外間突然進來一個小黃門垂首稟道:“啟稟陛下,司隸校尉董大人求見寧王!”
皇帝突然愣了,其餘三人也都愣了,
皇帝似乎立刻就恢複了正常,靜靜地道:“準。”
朝廷休了三日朝會,皇帝靜養了三天。
“雷大人,你說董大人去見了寧王?”張洪壓低聲音問道。
方懷遠回了偏殿,一如既往處理公務。
“是啊,我大哥正在給寧王授課,董大人就突然來了。”雷通也壓低了聲音。
“都說了什麼?”張洪問道。
“誰知道?董大人是奉旨單獨與寧王會麵,周圍人都回避了,不過我大哥站在遠處,似乎看到董大人教寧王畫畫。”
“畫畫?這不可能吧?董大人是武官出身,怎麼可能會畫畫?”張洪搖頭反駁。
“張大人,那你就錯了,董大人字寫的不錯,很有可能會畫畫。”說話的是杜崇德,說罷從抽屜裏翻了半天,翻出一張紙,放在張洪麵前。
方懷遠湊過去看,一張普通公文,措辭周到嚴謹,落款董承謙,還蓋有司隸校尉署的官印,多年前的東西,紙已經發黃,但是字跡清晰。一手漂亮的書法,飛揚俊逸。
“嘖嘖,真是好字,好字!”雷通歎道。
張洪也道:“難得,沒念過書的人,寫字也能這麼漂亮,可惜啊,明日淩遲,朝中便再無董大人了。”
“方大人,你和董大人素有私交,怎麼也會聯名上書要求治董大人的罪呢?”雷通看著方懷遠不解地問道。
杜崇德立時瞥了雷通一眼。
“雷大人,你怎會取名叫’通‘?簡直就是不通。”張洪無奈地道。
方懷遠默不作聲,隻是看著那張發黃的公文發呆,末了笑笑道:“我去給董大人餞行,今日要早退了。”
“不妨不妨!”雷通第一個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