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回頭,回頭是岸——”
眼前還是一片綠——她隻會設陣,竟忘了解法了麼?
“怡然,你不要多想,等我出來!你的解法錯了,我還是看不見!”
“……回頭,回頭是岸……”
為什麼總要多說一句[回頭]?難道隻要回個頭就可以了?雖然滑稽,但大凡詭秘之道通常都是不可理喻,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昶嘉回過頭。
眼前豁然開朗:紗帷飄揚,宮室空蕩。
昶嘉怔了一刻,再去看窗口,那片葉子已然飄落,拈起來看一下,上麵隻用簪珥之類的東西刻了一個小小的篆文“止”字,不由搖頭歎笑,往窗外跳去——
“陸怡然!”他不生氣,他真的不生氣!他不是故意大喊,更不是被嚇到,他隻是——歎口氣,手指撮撫眉心幾下,昶嘉力持平靜地撐伏在雲端往下看。
雲端?
沒錯,真的是雲端。
如果之前隻是微訝,現在已經是拜服了,他真的沒空生氣——她頭在痛,他該在她身邊的!可是,該死的她怎麼會把他弄到雲彩上?
下望居然還是浮雲朵朵,遙見宮室連綿,隻如核棗,人來人往,更是細如蟻發,他連她在哪一角哪一苑都看不見!
不生氣,真的不生氣——
“……回頭,回頭是岸……”她的聲音還是極小。
但他居然聽得見!
昶嘉回過頭——陽光燦爛,一片金彩,耀眼生花,讓他出於保護,直覺地閉上眼睛。那是——真正的太陽?比起平日所見,要晶燦千百倍,一眼望去,瞳仁都幾乎要被灼傷……他差點兒被照昏了頭就此直摔下去!
捂住臉不願被如此強烈照曬,昶嘉已經無力再對她大喊了,直想歎息:“怡然,解法又不對——”
“……你沒說[苦海無邊]……”
默。
沉默。
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怡然,苦海無邊——”
看來未來這一生確確實實要是苦海無邊沒錯了。昶嘉忽然有些悲觀。
不過沒關係,既然已經在一起,同甘共苦自是必需,他所受的苦,她都該有同擔之義。
“回頭是岸。”
從雲端墜下地,會不會摔成泥?昶嘉不知道。隻是出於自保地防止為下墜時風聲太急會傷耳而捂住了耳朵——
怡然的頭痛總算停了,恢複了些,站起身,睜大眼看著昶嘉躺在窗欞上捂住耳朵咬牙往下滾落——下麵,下麵,是一片薔薇花枝啊!要示警已經來不及,惟一能做的,隻有——不待他落地,怡然已經吐吐舌,提起裙裾往外疾奔。
果不其然,還未跑到另一殿,便聽到中氣十足火氣爆滿的聲音:
“陸——怡——然——”
薔薇都是有刺的!
昶嘉落下時又是用滾的!
滾下來時又是捂著耳朵而不是捂臉的!
最要命的是對於麵孔向來自負的他比她還要自戀的!
“唉,別生氣了好不好?”
聽的人麵無表情。
“嗯,其實你還是很好看的……”
聽的人保持沉默。
“呃,就算你會做對不起我的事,我也原諒你。”
聽的人——昶嘉臉色有點兒難看:“既然這麼有誠意地道歉,怎麼不站近一點兒?”一邊道歉一邊後退,還當他看不到,準備隨時開跑。
“啊……”麵有難色地小步小步挪近。
昶嘉冷冷睨視。半盞茶時間過去,怡然還是距離原地沒挪出三尺。“幫朕擦一下藥有這麼難?”
“咦?”原來隻是要擦藥啊?那他是不生她氣了?恐懼心理瞬間褪去,幾乎是用跳的撲進他懷裏,“不難不難,這就幫你擦,藥呢?”
“……”窗欞離地麵太近,事出突然,摔下來時既有花剌又有撲起的塵灰,不清洗便直接上藥,想不毀容也難了!臉上什麼情形,他是不知道,但隻看看手上的刮擦傷痕,他就已經很有將她吊起來打一頓的衝動。可是——舍得麼?被她一抱一撲,居然已經很沒骨氣地心軟了。歎口氣,捧起小禍水的麵孔溫柔凝望:“怡然,有句詩,我很喜歡。”
“哦?”他不生氣了嗎?還是要籍機開始勒索她了?他不像是這麼大方的人好不好?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昶嘉微微一笑,抱怡然半坐半倚在自己身上,一隻手繞過她肩,輕輕環抱,拈起她肩後一縷青絲,緩緩與自己的發打成極細巧精致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