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國母(2 / 2)

如果隻是這樣,自己又何嚐做不來?辛苦又辛苦地模仿著樓涓涓昔日的一舉一動,隻換來他的不屑一顧,他寵愛的女子,居然隻是這麼簡單而無內涵,徒然一副像透了樓涓涓的麵孔,便能得了那樣一個驕傲飛揚的男子的全心喜愛?

嫁了他,才知道原來他並不溫和;嫁了他,才知道原來他並不柔忍;嫁了他,才知道他原來並不寬容……可他是毒,是蠱,溶進血,滲入骨,根本無可回避。他娶她,原意居然隻是為了利用,並且在出其不意失去樓涓涓之後他連原本的意圖都放棄了,對她徹底無視,不聞不問,隻在她偶爾形態極似涓涓時才會為她短暫怔忡失神。她也不在意了,放棄了自己,徹徹底底地按照樓涓涓一貫的樣子來打理自己,他竟又開始大舉選妃,重新寵愛了別人,還是連當年的樓涓涓都沒受到過的專愛極眷——居然隻是為一個根本不像樓涓涓的人。

她這一生,都像是一個謬誤。父親為樓涓涓的母親死了,母親為父親和樓涓涓的母親瘋了,丈夫居然為了樓涓涓而冷落她卻又愛上一個不是樓涓涓的人……

“本宮叫你起來。”看著怡然癡呆的麵孔,欣欣終於忍不住懊怒,走過去伸手粗魯地扯她起身。

“別、別碰我——”頭好痛!自從看到她的麵孔,聽到她的聲音,腦中似乎擰起一根弦,她的一舉一動都會令那根弦被拂痛。紅的錦衣、金的鳳冠……明珠毓簾在眼前模糊地晃來蕩去,盈起的滿眼淚從一顆自眼中溢出之後,便似是破損了防線,完全飛湧得不受控製……耳邊呼嘯的風聲、眼前急速向上退去的山石岩壁、身後令人心碎神傷的呼聲在叫:“涓涓!”……和藹的麵容、嚴厲的眼神,冰冷得失去溫度的聲音在問:“你真以為你也做得成謝非煙?”……

欣欣瞪著怡然捧住頭珠淚漣漣的樣子,抽回手,咬住唇,不自禁地退了一步。昶嘉退朝的時間,她很清楚。但她沒想到這個叫陸怡然的女子居然這麼愛做戲。如果他回來,她的戲還沒有落幕,自己的後果真是不堪去想。

如今,再也沒有人可以供她依恃,再也沒有人可以對她包容,就連當初,他對她的全部溫柔,也隻是為了逼樓涓涓作出選擇而故意做出來給她看的,樓涓涓一跳崖,既絕了他的全部希望,也斷了她的微渺幸福,還毀了樓氏一家,拖所有人墜入地獄——他夠狠,她卻比他還狠!樓涓涓死了,她才明白是真的惹不起!可現在來了個頭腦簡單做事直接的陸怡然,她居然還是惹不起。

眼見著她哭著摔倒,欣欣卻隻能一退再退,相貌柔美的盛唐國福王,他同父同母的甫十歲親弟弟在他麵前哭倒在地求見父母一麵卻隻換來一聲冷笑一杯冷酒潑麵寒冬臘月地罰在奉先殿跪足十二時辰緬懷祖先,到後來連遣送的蕃地都換成極北極荒之地的情形,她看得太心寒。

她根本不該來!這本來就是個必輸之局,她卻居然還是笨笨地跳了!她不該以自己本來就履上薄冰的皇後身分來向他所寵愛的女子尋釁——太離譜了!真是太離譜了!

欣欣搖著頭,不可置信地轉身向殿外急奔,堪堪地正與衝進來的人撞了滿懷,那人一驚,居然攬抱了她一瞬,在發現抱錯人時隻惶惶地對她咬牙低喝了一聲“滾!”便再無計較地隻朝怡然奔去,卻並不安慰,更不憐惜地直接點了她睡穴。

欣欣震驚得不能言語。隻能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夫君握住那個麵上淚痕宛然未幹的女子的手腕,麵色漸漸由驚惶轉為鎮定,抬頭對她淺淺微笑:“朕的後陵還未修好,皇後可別緊催著朕提前征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