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如同夜風,突如其來,往返徘徊。
他的溫柔,迷醉,遷就,似乎都隨風而去了。
真的是那一首曲子的錯嗎?
涓涓忽然想起了平日常玩的沙戲。畫得不好了,就全盤抹去,重新再來。隻是,似乎,並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像沙戲一樣,畫得不好了,就重來——就算重畫了,也畫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現在,要問他“是否還要娶我”隻怕也是多餘了。涓涓無法想象他連這個問題也要平平淡淡地四字一詞,八字一句地直接劃過。
“林……盛唐太子說,你的病隻需要調養一個月就可以痊愈了。”涓涓咬了咬唇,“齊大哥這一個月都要如此待我麼?”母親說了,不可以來;黎宸他……也不會希望她來;可齊珩,他也不希望她來麼?
“謝公主掛念,確實如此。”齊珩垂睫而回,淡淡的睫毛影子在眼下留出疲累過度似的痕跡,被燭光映得滿麵微青一般的病態蒼白。連聲音,都緩慢低啞了許多。
是了,他還是病人。
而且,他又開始叫她公主了。
涓涓忽然想見初相見的時候,那時的他,已經認定了她屬於他了。笑笑地望著她問“傾泠公主何時才會奔向在下這一方?”淡定,卻堅持。
現在,卻要這麼簡單輕易地放棄——
被放棄了麼?
涓涓站起身,走近齊珩。他微微睜了眼,發現兩人居然已經如此接近,吃了一驚,似乎也想過要站起的,手撐了一把椅子扶手,借了一把力,卻沒起來。
他的額上滿是細密的汗。也有些已經聚成大顆悄悄滾落的。隻是一開始隔得遠了,根本看不出來。眼下的青痕,並不是睫毛的陰影,而是真真正正的存在。
“很嚴重麼?”涓涓拿了帕子,為他擦拭。
齊珩頭微偏了一下,沒有閃開。繡帕上淡淡的薰香使他想到春日幽穀底的百合花田。原來她喜歡薔薇花樣百合香。小小的發現令他有隱秘的喜悅。
但她的問題,他不想答。
終於明白了說出“積天下之鐵,無以鑄此大錯”的人的心情。本來,萬物皆有相通,不管是什麼,學到極巔,便有融通之處。天資的聰穎,遊學的奇遇,師傅說,他的武功修為已達極致。他的音律,也早已是頂級了。他以為這樣,便可以引鳳。可是,居然還是失敗了。招致的結果,竟然是如此不堪。
她的問題,叫他怎麼答呢?
隻微微一想,心已然一痛,一口甜腥幾乎就要不受控製地吐出。齊珩蹙了眉,悄悄用內力試圖壓回,卻險些招致反噬。小心地推開涓涓的手,他努力鎮定道:“涓涓,天色已晚……”
“我知道。”涓涓飛快地打斷他的話,“我扶你休息,你到床上了,我就走。”
這麼聽話?
難道,是她看出什麼了?
“夜深了,不要叨擾太子殿下,我……休息一夜就好。”
“嗯,我不找他。但我叫人來服侍你,你不可以再趕他們走。”
要撐不住了,齊珩隻希望她早早離開。點點頭,隨著她走到床邊,竭盡全力盡量輕輕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