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針雖小,也能定情。他的傾泠公主,可不就一直帶在身邊嘛,嗯,還能學以致用,出其不意,將他曾教她的防身之術順利實行。她的一針,讓他好慶幸——大婚在即,他還有機會爭取。
涓涓自昶嘉手下逃離,當著他麵跑出紫薔苑。從側門繞回,悄悄用煙花發訊叫了淺雪,將新陣圖交給她帶人重新布置。自己在繡房裏對著繡屏發呆。
她想不通林昶嘉突然之間何以轉變如此之大。可她深深相信“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如果不能完全保有,那她寧願全部放棄。齊珩對她的執著,她很是意外,但皇祖母的安排,她相信已經是為她所做的,她能做的至好的安排,理所當然的最好選擇。可黎宸——他的轉變,她是真的全不動心麼……
他為她枕邊靜靜研墨,墨都香了。
他輕薄地攔住她,執發而嗅,她的心都燙了。
明知道不合禮數,不合時宜,不合教養,不合……可是,想到他似笑非笑的樣子,她的心會柔軟,眼睛會亮。
母親不許她學習音律,認定了謝非煙除了丈夫之外,所有的特質特長都是壞的。謝非煙會與樓晉文琴蕭相和,母親便恨上音律,全忘了自己其實琴瑟箏笛俱為國之翹楚。樓晉文不願與她合奏,是否有怕被打動的成份,他自己都不知道。謝非煙在聽聞一日樓晉文與和青泫合演一曲時,幾乎尋死覓活地向樓晉文討休書離府——當然不是真的要出府,她隻是想保留這項專寵。她怕。闔府的人看著她梨花帶雨,淚眼婆娑,楚楚動人。接踵而來的便是一場大病,整整半年要人扶掖才勉強可行。
那時她年紀尚小,隻覺詫異,但黎宸說,音樂既是情人間的口舌,也是無形的連線。他教她宮商角徵羽,以琴音帶她感受她從未見之高山流水,徜徉河畔海濱,陽光之下,山水之間。她的疑惑,他都知道,他說謝氏是怕母親的音韻挑動了父親的心。他信手而彈,琤琤琮琮,琴音如水般流瀉一室。彈到月,有光;彈到山,有形;彈到水,有聲;彈到花,有香。他甚至為她作了一曲,教她同奏,她羞澀不已,他揚眉含笑,脈脈有情。
封存的回憶如同酒香,不管,便不動,一開封,府院皆滿,薰人欲醉。涓涓托腮而想,幾乎癡了。
難道就要一直這樣逃開嗎?把他交給欣欣,自己隻留下回憶,一日一日地追思,靜想。
大婚在即,她想逃開他,很容易;可一旦他走了,再想見,也難了。
他說:“但凡一點一滴機會,也不可以輕言放棄。”說話時,他眼中有堅毅,有決然,一向輕淺含笑的眸子,那一刻光彩流溢,如火鳳燎原。他說母親:“想不到青泫長公主那樣冰雪玲瓏的人,竟然一葉蔽目,垂手功成。”
母親的失敗,她不想沿襲。可齊珩對她而言,是近在眼前的幸福,她真的要就此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