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相絕(2 / 2)

轟!

涓涓臉上幾乎要著起火來。

擁著被子整個人彈到床角,一手捂住前額,對他怒目而視:“你你你……做什麼?”明明既羞又怒,聲音卻無法穩定,纖軟得不像話。

黎——林昶嘉錯愕地看看她,再看看自己的手,一臉無辜。“孤以為傾泠公主風寒未退,高熱又起……”

他其餘的話,涓涓已經聽不見了——她有臉紅到這種地步嗎?天哪!緊張過度、緊張過度,居然隻是她緊張過度!她要到什麼時候才可以不必這樣丟臉?!他幫她試體溫,她她她居然還以為……

嗬~是了,他都已經有欣欣了,又怎麼還會對她再有什麼想法呢?

她真的是想太多了。

勉強努力擠出一個溫婉歉意的笑,涓涓重又縮回被子做成的殼中,一句話也說不出了。雖然感覺有哪裏不對,可是想來想去卻又說不上來。隻能就這樣了。

林昶嘉似乎不以為意,毫不尷尬,繼續盯著書看,仿佛書中已出顏如玉。偶爾視線也會掃過麵朝另一邊的涓涓,稍稍一佇,然後重又轉回書中。

他翻書時,涓涓聞到書卷清淡的鬆墨香。不用回頭,也能感知他纖長漂亮的手指翻開書頁的樣子。持卷的左手微微鬆開一些書頁,右手的拇指與食指拈起一頁,輕輕一撚,書頁便在他的食指和中指間彎出柔軟的弧度,輕而快捷地隨著他的右手翻過一邊,空氣裏便淺淡地彌漫出他衣袖間清朗的楠木青草香。連她房內正薰燃著的百合香也壓不過的楠木青草香,盈滿一室,蓋住她呼吸的楠木青草香!

涓涓想尖叫。

他已經選了欣欣,怎麼可以還要在她的閨房裏逗留?她會崩潰,她會抓狂,她會……想哭。

他走了,她努力想要忘掉,卻一直都忘不掉;他回來,牽著她永遠都爭不過的欣欣的手,連未來前定好的和親計劃都一手推翻,她努力想要忽略,他卻就這樣近在身邊——代替太醫,以看護病人的名義,不容抗拒不避嫌猜地守在她身邊,讓她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地守在她身邊。

“太子殿下,您……應該還有其他事情可做吧?”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卻是幾乎帶著顫抖的軟弱,涓涓不敢回頭,隻能盯住紗帳之外遠遠的花窗。

林昶嘉收了書卷,靜靜聆聽。一言不發。

“我……已經——無大礙了。”他不說話,涓涓隻能自己開口。

背後還是一片安靜。

“謝謝太子殿下連日來的照應。”

依然無聲。

涓涓隻覺挫敗已極。到底還是無法放開來明目張膽趕人。

林昶嘉忽然笑了,聲音如碎珠散玉,明潤優雅:“希望我走,是麼?”

涓涓忙不迭地直點頭。

“傾泠公主,”一向清冷的聲音頓了一下,突然柔軟,“涓涓,那你保重。”書卷被輕輕放到她枕側,他衣袖間淡渺的香味幾乎奪去她的呼吸。

起身,離去。

他居然叫她的名字。涓涓咬住自己的手,不肯回頭。

聽著他的腳步到門口,聽著他拉上兩扇門,聽著他關門離去。

她不想看。也不用看。

她知道他身姿修長,步履優雅端方,極是漂亮。她知道他拉著門上扣環的時候手指秀朗纖長,與銅色一映,美麗鮮活得像是雲影落下玉溪。她知道他的背影翩翩秀逸,令人一見之下自然心折,再難相忘。

她知道,他,她已然失去。

再如何努力,也要不回了。

她不要爭。如大家所願。

她,也不可以爭——畢竟,她是他已然放棄的人。

兩年前的事,她無從解釋,到現在,她也拿不出任何證據向他表明非她所為。他,似乎也全不在意——不然,他也不會來了。他應該見到她就滿眼厭惡避之唯恐不及才對;可他沒有。他知道不是她做的,卻仍然選了欣欣。

對她,他已然放棄。

她不可以再有幻想。

可是,他卻仍是一日一日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