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他溫柔的聲音還在她耳邊回旋,低低的,如慕如訴。
\t他在她耳邊說:“涓涓,我該拿你怎麼辦?”
\t就連恨她時,他也隻是低徘纏綿地喚她的名字:“涓涓,涓涓,涓涓….”一聲一聲,刻骨勾魂。
\t可他最終,為何卻選擇了放過?當解釋已無言語,她寧願不再辯白,從容與他一起赴死。
\t她以為她的心,他能懂:如果不可以“白首不分離”,她寧願“鴛鴦會雙死”。
\t可他卻丟下她,一個人走了。
\t她的手上,還有他教她彈琴時握過的溫存;她的心上,還有他倚門微笑時不經意踏上的苔痕;連她的唇上,似乎都還沾有冰絲雪絨般的餘溫。
\t罷了。
\t罷了!
\t自床上撐起身,以煙花鳴訊招來淺雪,命她去拿紙筆。
\t淺雪卻回:“小姐,桌上有信。”然後連同紙筆一起拿了過來。
\t涓涓幾疑是夢。
\t伸手接過,卻隻是一個極簡單的小函。隨意以宣紙封起的信,沒有署名,沒有落款。
\t可她知道,必然與他有關。
\t拆,還是不拆?一下子,都變得那麼難。
\t滿眼泫然。
\t靜默半晌,終於凝足勇氣,才打開來——信很短。隻有四個字:安好,勿憂。
\t清晰,有力的字跡,遒麗卻飄逸,頗有風格:那每一筆,都像是一個漫不經心的微笑,一如他的人給她的感覺——明明是一襲黑衣,冷凝絕然的顏色,卻在夜幕將臨的房間,笑出一室的陽光溫暖。
\t他說,他還好,讓她不必擔心。雖然她以為他是因此而怨恨乃至離去,但他沒有寫下沒有說出的話,也許就隻是一句[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t默默捧著短信出了好一會兒神,才記起自己本來的目的。
\t叫淺雪研了墨,一句一句筆書詳問:“你說的‘知錯’,是知何錯?”
\t淺雪自知仍是逃不過,砰然跪下:“奴婢隻知公主降罪賜藥,必然便是奴婢哪裏錯了,隻是奴婢愚鈍,一時未明。”
\t涓涓定定地盯住跪地的人,不知道該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是相信自己的耳朵。淒然一笑,隻覺喉口一甜,淡腥的鹹澀味道湧得滿口。她知道她沒那個膽,當麵陷害。卻不知道她竟然膽小如斯,無意也能為自己招禍。
\t再問什麼,再問什麼?
\t為何不肯喝藥?因為她怕死。
\t為什麼怕死?千古艱難惟一死,人皆畏之。
\t她以為所有的誤會,必然都是有暗算,有權謀,方可形成,卻原來,人的性格,也可以決定成敗,輸贏竟也在此間。
\t不如不問。
\t不如不問!
\t可她的筆,卻停不下:“咬舌何為?”
\t“奴婢怕自己天生膽小,當不得威嚴氣象以致昏迷,而不得申訴,以致蒙冤背屈。”小聲再小聲的辯白,一字一字,落在涓涓耳中,聲聲都如驚雷乍地。不待聽完,已然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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